難怪有牛叫聲,她身後不遠處正有頭大黃牛。
咦,那黃牛有些眼熟,她如果沒看錯,那該是天界河另一頭牛郎的牛吧,為何這會兒它會不守規矩,擅自涉過天界河呢?
似是要為她解惑,那躺在牛背上,臉上遮著頂大草笠的人出聲了。
「為了將咱們蟠桃園經營得更加有聲有色,我特別和牛郎說好,從他那兒借來了這頭老黃牛。」
大草笠拿下,露出粲然笑臉的正是敖任。
「怎麼?」她瞄了他臀部一眼。「你『那兒』痊愈啦?」
「多謝仙子關心。」敖任抱拳,臉上帶著溫雅的淺笑,「已經大致沒事了。」
喂,女人哪!你能不能行行好,趕快忘了本浪龍難得一見的狼狽樣,瞧瞧我現在的玉樹臨風?
「所以你又來討咬了?」
「那回只是個小小誤會,只要你和小痹乖溝通清楚了我們是三位一體的好夥伴,那麼接下來就不會再有這種問題了。」
「三位一體?好怪的詞兒。可既是三位一體,你干嘛又拉了頭黃牛來?」
初櫻皺皺鼻頭。明明是姣美的臉蛋和可愛的表情,卻因臉頰上的紅色斑疣,讓人感覺有些詭異。
「這頭黃牛只是來幫咱們挑水兼拉糞施肥的,算不得一位。」
「是嗎?不過我卻覺得,你似乎是想拉它來壯膽兼代咬的耶。」
「壯膽?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般清楚點,他只是顧著她的面子,不想找那只怪獸的麻煩罷了,難不成她還真以為他堂堂龍王二太子會怕了一只三頭獒?他是神龍,而那只是只有著三個頭的狗兒而已!
「是嗎?我還是覺得你很怕小痹乖耶。」
「我才不怕它呢!」他狠狠地嗤之以鼻。
「那好!」初櫻點頭笑道。
她這麼一笑,忽然讓敖任覺得不只天光更亮了些,連她臉上的斑疣似乎也比較不那麼刺眼了。
睇著她的笑容,他不自覺也傻傻的陪著笑了。
「好什麼?」他憨憨地問。其實好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肯再笑一個給他瞧瞧。
「就是我得試試呀,如果你真的不怕了,那麼我們才能真的稱得上是『三位一體』了的,是不?」
他看著她的笑容看得傻了,所以沒發現她隱於眸底的惡芒。
在他還沒弄清楚狀況前,她已從腰際取出那用來指揮三頭神獒的陶笛。
她輕輕吹著,陶笛發出三長兩短的聲音,是開咬的意思。
那陶笛是專為三頭神獒所制,不論距離有多麼遙遠,笛音都能在瞬間將它喚醒,並將它叫來。
「喂喂喂!小痹乖,你冷靜點,你看清楚點,咱們不是第一回見面了,你應該是記得我的呀?你不應該忘了我的呀?」
見三頭神獒奔來,牛背上的敖任一邊拚命踢著牛月復,叫它快點兒跑,一邊回頭向三頭神獒討交情。
是呀!它是沒忘了他。對於他的鮮美滋味,它可是始終惦記在心頭的。
於是下一刻,天界河邊便出現三頭神獒狂追一頭老牛的畫面。
三頭神獒一口咬下老黃牛的,吃了疼,只見它嗷叫著甩下敖任,淚眼汪汪地急急渡河回去找主子告狀。
在三頭神獒的第二口咬下前,敖任鬼叫了一聲,也顧不得他想在初櫻面前維持的瀟灑風範,一個急躍便跳下河潛進水里去。
幸得三頭神獒不諳水性,它站在天界河邊狺狺吠叫,似是嚷著有種你就上來面對面和我較量。
敖任破水而出,在河中揮著拳頭。
呿!又不是沒長腦,誰會和你這畜生面對面,口對口較量?
敖任一邊和它互瞪眼楮吐舌頭扭耳朵,一邊不經意地覦了眼那正蹲在河邊抱著肚子笑著的初櫻。
要命!整日看她冷冰冰的,原來她還會笑呢!
而沒想到捉弄他對她而言竟是如此有趣的事兒。
她的笑聲清脆如鈴,姿容如繽紛的櫻花,柔紅映碧,如霞似雲,又是緋紅,又是冶艷,深深捉住旁人的視線。
世人常將美女比喻為鮮花,殊不知人間絕色哪比得上花兒的氣韻天成,更何況那還是由一抹花魂化成的女子。
瞧著瞧著,敖任咕嚕咕嚕泡進了水里,連該怎麼調整呼吸都差點忘了。
他的心里有種他並不了解的陌生情緒,像絲瓜爬藤似地蔓生,那究竟是什麼,他懶得厘清,因為這會兒他的眼楮只想盯著那壞心眼的丫頭不放。
不能怪他,長這麼大,他還沒見過這世上竟有女人可以笑得那麼可惡、笑得那麼猖狂、笑得那麼放肆,以及……笑得那麼好看的。
河岸上,那一簇櫻燦爛的怒放著。
唉,他好惱呀!
第三章
天哪,他從不知道這世上竟有女人是如此難以取悅的。
而他,也從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的耐性與毅力去討好一個女人。
說到底,都是蟠桃惹的禍!
說到底,都是貪心惹的禍!
敖任一再耳提面命告訴自己,若非為了貪圖可以從園中帶些蟠桃回去,他才不會多看那丑八怪一眼。
是嗎?是這樣子的嗎?
應該是吧,雖然時間愈久,他就愈不能夠肯定了。
不過他能肯定的是,初櫻那捉模不定的心思,和仿佛永遠沉靜漠然的性子,已經激發出他內心所潛藏不認輸的斗志了。
懊死,他是女子殺手耶!無論天上地下都不該有他收服不了的雌兒,這只櫻花小妖也不該例外。
敖任在心里大嘆,如果老爹知道他這寶貝二兒子在這里已被激發出多大的潛力,他老人家肯定會開心得瘋了的。
追女人要有方法,泡雌兒要有心機,這是他之前傳授別人的追女法則,這會兒也只能拿來勉勵自己了。
听說初櫻喜歡織女親手織的雲霓織緞裁成的衣裳,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以牛郎好友的名義從織女那兒哄來了布匹,然後開開心心地托人轉交給初櫻。
沒多久,他總算見著那絕美的織緞裁成的衣裳,只是被穿在小痹乖身上。
又听說初櫻喜歡品茗,敖任便特別向人請教有關品茗的事。
說到品茗,除了茶葉來源必須講究外,水質更是影響口感的主要原因。天界水質稀薄,還不如人間瞿塘峽中段的水,而上峽水性太急,泡出的茶味過濃,下峽太緩,泡出來的茶味又嫌淡,惟有中峽緩急適中,所烹煮之茶方為極品。
為了這個,敖任請電母娘娘代傳訊息給他在龍宮里的侍衛好友,讓他專程跑了趟瞿塘峽,再請大哥為他將那些水送來天界。
末了,卻听說那丫頭只是將這些得來不易的水放在院子里,供姊妹們當洗腳水用。
他又听說初櫻喜歡听佔風鐸(風鈴)的聲響。
她喜歡掛上各式各樣以碎玉制成的佔風鐸。
風吹玉振,滿園淨是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音,那情境妙不可言。
於是敖任特別請人回東海,幫他搜羅了一堆獨特的貝殼及海螺。
然後,他親手在一個個堅硬的貝殼上鑿孔,用銀絲線串起,完成了一串精細而且別致的海貝佔風鐸。
為了這串佔風鐸,他那從沒干過粗活的白淨手掌被磨破了幾個洞,還生出了薄繭。
看著傷口及薄繭,敖任卻只是開心的想笑。
她會喜歡的!他喜孜孜地想,因為這是他用心親手做的。
他剛完成了生平的第一個杰作,正想去找初櫻,卻看見她竟然來找他。
嘿,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他笑咪咪地將心血遞給她,她卻不接。
「我不要。」
「為什麼?你明明喜歡佔風鐸的。」
「我喜歡我自己親手做的。」
「可你不覺得這個海貝佔風鐸很漂亮嗎?」老天爺,這死丫頭到底有沒有眼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