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劉明蝠吧,他離滅亡不遠了。」
「自懸崖高處落下時,那種粉身碎骨的感覺,自然不同于從床榻上摔落地板的無關痛癢。」官法昭仰起頭,笑得張狂。
***
離開靖王府的當晚,恭成人一行人就踏上了回益州的路。
經過一番旅途勞頓之後,總算抵達恭莊位于益州的「荷園」。
初入荷園的江君,沒有什麼陌生的感受,除了主要庭院的布置改以一池池的清荷之外,庭院回廊、宅第方位和其他的別業沒有任何不同。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來評定恭成人這個莊主,僕役們對他又敬又懼的,卻沒有人把他當成家人一樣的相處。恭莊的人其實有些害怕他們的莊主。
是因為那年的事吧。
江君看著擠在自己面前的一筆人,自己這個外人反而比恭成人受到更多親切的對待。多不公平啊!
「江大夫,莊主要我們把這本帳冊先拿給你看。」王明德的大嗓音聲壓全場。
「江大夫,你瞧我家的芳兒如何?」身為恭莊長老之一的郭全福問道,並把女兒郭芳推到江君的面前。
「爹!」郭芳跺了下腳,嬌羞地瞥了江君一眼。在眾人的打趣聲中,她用手絹捂著嘴跑出議事廳。
冰芳紅著臉輕倚在門口,偷看著屋內。爹怎麼這麼莽撞?女孩子家還是有些矜持的嘛!但她的確是有些喜歡這個年輕的江大夫。
江大夫並不特別好看——至少她還沒見過哪個男人比莊主還好看的——然而江大夫給人的感覺很好。他待人有禮,舉止比一般男人更優雅,看來就讓人賞心悅目。
冰芳甜蜜地抿著嘴笑,正想偷听議事廳里的對話,身後的一陣寒意讓她不由自主地回過頭。
「莊……莊主。」郭芳無法克制語氣中的顫抖。莊主的樣子好嚇人,白皙臉上的疤記隨著呼吸而擰動,有如妖魔一般。
「滾!」恭成人厭惡地抿起唇,在跨入議事廳時听到了陣陣笑聲。
「江大夫,你可得給郭長老一個答案。」王明德大笑著嚷嚷,「如果覺得郭芳太活潑了,還有很多家的閨女等著你迎娶呢!要不,你覺得我家三歲的小女娃怎麼樣啊?」
「要我娶你女兒回家包尿布是嗎?」江君和大伙笑成一片。
抱莊人沒有心機,這種單純的溫情讓人感到平靜。
「搞什麼鬼!全待在這里打罵玩鬧嗎?」恭成人冷冷的聲音讓廳內原有的嘈雜聲全部消失殆盡。
「莊主。」所有人都畢恭畢敬地站直身子。
「郭全福,你要把女兒嫁給江君,是不是?」恭成人寒著臉問道。
江君才到莊里多久,怎麼又有女人要與他攀上關系了。
冰全福顫抖了一下,根本不敢看向他的臉。「屬下是有這個打算。江大夫年輕有為,為人又謙和有禮——」
「夠了!」恭成人一喝,在一群人之間,他正確地看向坐在榻上的江君。「江君,你怎麼說?」
「蒙郭老爹看得起,但我至今一事無成,尚無成親的打算。」江君朝郭全福微笑點頭,起身扶著恭成人走上榻床,安置他在方桌前盤腿坐下。恭成人在生氣嗎?否則為何全身如此僵直?
聞言,恭成人的怒氣稍緩,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知道江君仍然如往常一樣坐在他的右手邊,然而他的心卻無法如以往一般地平靜。
「全退下去!」他低吼一聲,雙唇抿得極緊。
「可是今天是本季的報告日啊!鎊處的總管約莫一個時辰後就會到,有些事項得先讓你知道。」王明德不解地說。
「全退下去!」恭成人大吼一聲,拿起桌上的帳冊往地上扔去。
抱成人突來的怒氣駭得一群人啞口無言,莊主已經很久不曾發過這麼大的火了。眾人求救的目光全看向江君。
「你們半個時辰後再進來報告。」江君冷靜地開口,一副以大局為重的鎮定表情。
「我不听!」恭成人仍鐵青著臉,一派固執的模樣。
「你得听,你們先下去吧。」江君朝王明德使了個眼色,讓所有人都退出議事廳外。
「誰給了你權利指使我?!」恭成人凶狠地質問著。
「你給的。」江君神情自若地回答。
「我給的?我什麼時候給的?」恭成人兩頰的肌肉抽動著,仍然沉浸在郭全福要嫁女兒的不悅情緒中。
「在你要我成為恭莊的管事時,你就賦予了我為恭莊前途著想的權利。所以,我要他們待會來向你報告,唯有如此才是真正在為恭莊著想。」江君的話情真意切,讓恭成人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這麼說來,你是在指責我意氣用事嗎?」恭成人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幾個字來。這個家伙!
「你的脾氣是不大好。」江君輕聲地說。
「對你,我已經夠忍讓了。」恭成人傾身逼近他,直到鼻間聞到了那股藥草味才停止接近的動作。
如果他過分激切的情感會嚇走江君,那麼他會努力收斂一些,反正江君這一輩子都屬于他了。
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了,江君是個男子又如何!反正他看不見世人的眼光,橫豎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指責他。
「我知道你對我的容忍,所以我才敢如此直言以諫。」江君微向後傾身,凝視著恭成人。唯有四下無人時,自己才可以放縱地這樣凝視著他。
在回到益州的路上,他沒再對自己有任何逾矩的行為了。或許那一日的吻,只是他心血來潮的戲弄吧。
「是啊!你什麼都知道。」恭成人的情緒在瞬間又有了大轉變,「江大夫年輕有為,為人又謙和有禮,加上聰明過人,所有女子都爭相要嫁給你。」
「男大當婚是理所當然的事。」江君望著他激動的表情,心里那一處酸楚的角落,居然泛上了一層甜。
「不許你娶親!」恭成人下顎的線條繃得極緊,俊美的五官也隨著心情而憤然扭曲著。他陡地一伸掌,準確地掐住了江君的手臂。
「何必把所有人都弄得和你一樣孤獨?」江君幽然地問道,略一使力想抽回手,恭成人卻用力一扯。
兩人登時倒在臥榻上。
「莊主,請你自重,這里是議事廳。」江君氣息慌亂地瞪著俯在自己上方的恭成人。
「你認為會有人不識相地在我心情不好時靠近我嗎?十三年前的事,至今仍是他們無法理解的恐懼。」恭成人俯首在他的耳畔低喃道。
他的話讓江君停止掙扎,一手輕觸著他的臉龐。「那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的錯,難道是我爹娘的錯?他們錯在生出了我這樣一個怪物!」恭成人放縱自己的身子壓在江君身上。
好柔軟的身子!
「別這樣說你自己。」感到恭成人純男性的身軀緊貼著自己,江君感到身子起了一陣陌生的感受,陣陣熱氣自胸口漫到耳畔,刺麻的感受則由血液分散到四肢百骸。
他想舉起手反抗,卻發現自己無法果斷地推開他。
「如果我不是和常人不同,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東西圍繞著我?」江君的心軟正是最大的弱點。恭成人的唇瓣抵著他的頸側,狀若無意地滑過那柔軟的肌理。
「我會讓師父幫你找出原因。師父精通各項事物,佔卜命理也知道一些。」江君原意抗拒的手,轉而安慰地輕攏住他,正要認真為他想方法時,卻發現恭成人正放肆地用唇舌攻佔自己的頸項。
一陣激烈的快感讓他的皮膚上起了陣陣小絆瘩。
「你很敏感……」恭成人咬開他的高領袍衫,舌尖舌忝吮著江君的頸間肌膚,且逐漸吻向那縴細喉嚨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