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在意你的。」江君握緊掌中她冰涼的小手。
「在意個頭,他身邊還有個柳晴川,哪輪得到在乎我嗎?男人只是不願意女人在公開場合挑戰他們的權威罷了。」樊冷蝶抿了抿唇,不悅地說。
昨天晚上,一群長者當著她的面,問沈拓野何時和柳晴川成親。
而他並沒有告訴那些人,他要的只有她樊冷蝶一個人,他甚至沒有否認即將迎娶柳晴川入門一事!
哀莫大于心死,對于沈拓野,她只當自己瞎了眼、上了當。
「你的脈象有些亂,」江君突然說道。
「誰要你替我把脈了。」大驚之下,樊冷蝶一把抽回手,腳步快速地朝前方走去。
「怎麼回事,你在滔天幫被下了毒嗎?」
「沒事的,若真被下了毒,我會不找人幫我解毒嗎?我這人怕疼,怕吃苦,一起生活了十年,你還不清楚嗎?」
江君看著她慌亂的模樣,語氣平靜道︰「你的性子我怎麼會不清楚?為了不讓我們擔心,你即便被剜了碗大的傷口,也不會吭出一聲疼的。」
「別說我了,我真的沒事。」她嫵媚地一笑,神態卻顯得若有所失。「對了,說說那個人稱喜怒無常的恭成人吧!我剛才回頭時,他的眉頭揪得可嚇人,他真的看不見嗎?」
兩人邊說話邊遠離了人群。
江君搖搖頭,「他不讓我把脈。」見四周無人,他低聲的問︰「東西放下了嗎?」
「放了。」樊冷蝶也壓低聲音,低語著︰「今早和一群廚娘、丫鬟們到河邊摘野萊時,順道就放下了。」
「確定是放在上游?我昨晚計算過,那些藥粉自上游流到這里,需要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當各幫的廚子舀水做飯時,所有的人都會中毒。而解毒需要大夫,江君正是個高明的醫者。
所謂欠錢易清,人情債卻難還啊!
「確定,江君大夫交代的事,我哪一回失過手了?」樊冷蝶拍拍他的手,突然著正前方,不解的問︰「她為什麼從我帳篷里出來?」
幾步之外,柳晴川正心神不寧地左顧右盼,而她那個從不離身的陳嬤,自然也跟在後頭。
柳晴川回頭乍然看見樊冷蝶時,臉色嚇成灰白。清秀的容顏,更顯得驚惶無比。
「你……」
「我怎麼了?」樊冷蝶向前跨了一步,柳晴川向後退了一步,「敢問柳小姐到我的帳篷里有何貴事?」
「我……」柳晴川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眸直瞧著陳嬤。
「我們是來找你談判的。」陳嬤龐大的身軀直推著柳晴川走到樊冷蝶面前。
「談判?這倒有趣了。」樊冷蝶雙手交抱,微側著頭斜睨著她們。
「我先離開。」江君拍拍她的肩,一直到離開前都未正眼瞧過另外兩人一眼。
第九章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陳嬤一開口就罵人。
「怎麼,你是羨慕還是嫉妒?」樊冷蝶啄著紅唇,十足的煙視媚行。
「不要臉的女人!真不知道幫主看上你哪一點?」
「如果我說沈拓野是看上我的水性楊花,那麼你是不是要叫你家小姐,今晚到他床上獻身啊?」樊冷蝶嘲弄地看著柳晴川漲紅了臉。
柳晴川的本性不壞,就是個性懦弱了一點,連被陳嬤牽著鼻子走。
「你……你不要臉!我要告訴沈大哥。」在陳嬤的手肘用力撞了她腰側兩下後,柳晴川才吶吶地回了一句話。
樊冷蝶輕佻地聳聳肩,「悉听尊便。你盡避去告訴你的沈大哥,最好順便告訴他你來找我談判這件事。」
「你這個狐狸精,你別想挑撥小姐和幫主的感情!」陳嬤氣勢洶洶地瞪著她。
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明明是她介入別人之間,居然還敢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如果感情堅定,你今天就不會來找我談判了,不是嗎?」樊冷蝶一臉了然的問道。
「我……我是來請求你把沈大哥還給我的。」柳晴川咬著唇瓣說。
「還給你?」樊冷蝶伸手撫著右肩,絕艷的容顏泛上一層苦澀。
柳晴川呆愣地看著她,一時之間竟然忘了應該說些什麼。
「本來就是你的人,我也搶不走,又何來還與不還之說呢?你又何需找我談判?」
「可是你和沈大哥……」說著,柳晴川突然紅了眼眶,「這幾天你手受傷,沈大哥幾乎寸步不離開你,他甚至舍不得讓你端一盤菜。」
「我是因為他而受傷,他照顧我也是應該的。至于我們之間……你沒听過露水姻緣嗎?我們是各取所需,他要我的人,我要他的權勢,不過如此罷了。」說完,樊冷蝶幽幽地嘆了口氣。
心疼讓她頓悟,感情對她而言是件太奢侈的事,不能再付出了,付出愈多,愈會舍不得離去。更何況,她所剩的時間並不多了。
「你以為說這些話就可以蒙騙我們小姐?我們老爺在臨終前,把小姐的終身全托付給沈幫主,誰曉得竟殺出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以後也不用假惺惺要人送些補品給我們,誰曉得補品里放了什麼東西!」陳嬤看出柳晴川的動搖,連忙又加油添醋一番。
小姐唯一的籌碼就是她的孤女身分,沈幫主若是不立小姐為正室,那麼她和小姐這一生又要怎麼過下去?
一定要爭到底!陳嬤的面容顯得堅毅。
「早上送補品給你們,不過是因為別人熬了太多,我好意分一些給你們喝。既然你們不領情,那我下回拿去喂狗好了。」樊冷蝶冷哼一聲,轉頭看向柳晴川,「放心吧,你既許給了沈拓野,他便不會把你推給別人。就算你對我沒信心,難道你對他也沒有信心嗎?別老被別人的意見牽著走。信不信由你,我會離開沈拓野的,我們倆真的沒有什麼。」說完,鮮紅的衣衫消失在土黃色的帳篷內。
「我們這樣對她好嗎?」柳晴川怯怯地問道。
「那是她咎由自取,有什麼不行的?」陳嬤緊捏住手中的小油紙包,催促著她快步離開。
一陣風沙卷起,挾帶著沙石吹拂過帳門,發出呼嘶的摩擦聲音。
樊冷蝶倒了一杯茶,讓溫熱的茶偎暖她冰涼的手心。愛恨交織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他是什麼地位?你又是什麼身分?哈……」她斜臥在塌上,舉杯對著空中,自顧自地大笑出聲。
她不在乎別人視她為一個以色侍人的女子,她在意的是沈拓野對她的感情,那一日,他空手為她撲熄火,並不能代表什麼。當初在他身邊若是其它女人,他也會做出同樣的舉動吧。
她有何特別呢?樊冷蝶捉住胸口的衣襟,心口上嚙咬似的疼痛讓她閉上了眼。
「誰?」一道勁風襲入帳篷內,樊冷蝶眼楮還未張開,發簪已早一步疾射出去。
「為什麼跟晴川說那些話?」沈拓野背著光站在門口,身上散發一股陰霾氣息,而她那支瓖著玉石的發簪已成了地上的一堆粉石。
「她們去找你了?真是惡人先告狀。」她努力擠出一抹微笑,起身為他倒了杯茶。
「怎麼了?一副想殺人的樣子?我既沒有罵她,更沒有打她,事實上,我不該得罪她的,不是嗎?我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人。」
沈拓野緩慢地跨步到她的面前,他鐵青著臉,一把奪走她試圖吹涼的茶,狂暴地將茶杯丟到地上。潑在地上的茶水染著了鋪地的毯子,看來竟像是點點的淚痕。
「你這種表情是要攆我走嗎?」樊冷蝶冷靜地盯著他臉上的憤怒。
沈拓野伸臂圈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從榻上扯了起來,「為什麼跟她說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