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冷蝶打了個哆嗦,小小的身子晃動了下。
「你相信我的話嗎?」連秋月抬起她的臉,用一塊濕布擦干淨她的容顏。
這個女孩兒,長大後會是絕艷美人。
「我相信,而且我要替我爹娘報仇。」樊冷瓣點點頭,紅腫的眼中燃燒著怨恨的火焰。「大嬸,你要教我武功嗎?我們要怎麼報仇呢?」
罷才大嬸一路抱著她,卻依然健步如飛,她從沒見過哪個人能在山野間以這種速度移動,這一定就是爹說的輕功!她要拜大嬸為師。
「報仇是一條很苦的路,」連秋月捂住她張口欲言的小嘴,要她稍安勿躁。「我說的苦不只是身體上的苦,還包括心靈上的苦,報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可能必須背負著這些仇恨十年、二十年。毀了你家的那個惡鬼,是個權勢超大的鬼王。」
「我不怕吃苦。」
「有些事比吃苦更難受。」連秋月在燭光映照下的臉龐布滿了凝重,「除了用武功殺人之外,有些無形的武器更致命。你有一張女人夢寐以求的容顏,還有一雙會讓男人瘋狂的勾魂杏眸。」
「你要我做什麼?」她听娘說過那些不檢點女人的多情,那是骯髒而穢亂的。
「一切由你選擇,我絕不勉強,一旦走入復仇這條路,恨就會跟著你一輩子!連秋月推開右邊的石門,回頭對他說,「要復仇就走入這扇門,如果不想復仇,就推開左邊的門,會有人送你到隔壁的村落。」說完,她便合上門,獨留樊冷蝶在洞穴里。
樊冷蝶抱住自己的雙臂,洞穴的寒氣開始沁入皮膚之中。
她閉上眼,兩排長睫毛輕輕顫動著。一時之間,娘的笑容、娘的擁抱、爹的疼愛、爹的關心全涌上心頭。
「爹……娘……」兩串淚珠滑出眼睫,她壓住泛疼的胸口,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爹娘的死狀再次浮現腦海,樊冷蝶重重的咬了下唇。倏的睜開那雙明媚的瞳眸。她舉起手,毫不考慮的推開右邊的門。
連秋月端坐在石椅上,神情嚴肅地看著她,「對男人來說,得不到的女人永遠最美,而色彩最美麗的菇覃,往往是最致命的植物。」
「我听不懂。」
「你會懂的。」連秋月起身,走到她面前,輕觸了下她的小臉,「記住,絕對不要讓你的臉受傷,這可能會是你最大的武器,記住‘劉明蝠’這個名字,這個惡鬼殺了你的爹娘!」
第一章
深夜的風,呼地掃過屋脊,枯黃的葉片隨著風旋轉飛舞,然後緩緩飄落地上。
「這個葛福來的宅院還真不小,雖然沒我們堡里的住處來得廣闊,也不及我們堡內的牆堅門固,不過倒真是奢華,又是琉璃又是金銀的。而且每回經過老是燈火通明的,不知道燒了多少羊脂蠟燭,真是浪費。」說話的青衣男子手上拎個包袱,走在一名黑衣男子身後。
黑衣男子陡地停下腳步,雙眉微蹙地看著前方。
「爺,怎麼了?」
「今晚內院里頭一點聲音都沒有,」有些不對勁,平常里頭都是歌舞喧鬧的,」黑衣男子精壯的體格較常人高大幾分,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有著威嚴的五官,看來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人。
「爺,你听得到里頭宅院的聲音?」青衣男子敬畏地看著主子。
這座大宅牆高壁厚,主子居然听得見里邊歌舞喧鬧的聲音!主子果真不愧武術奇才的稱譽。
「听得到一些,半夜的絲竹聲總是格外明顯,何況這座宅院就在我們回客棧的路上,來回走了幾次,不可能沒注意到。」
黑衣男子後退一步,打量著身邊的高牆。
「爺,我們要進去看看嗎?」青衣男子躍躍欲試地動了動筋骨,也跟著仰頭打量。
「我進去即可,」黑衣男子淡漠地說。
「我不會壞事的。」青衣男子急切地要求著,好不容易跟爺來了一趟長安城,卻沒有人展身手的譏會,豈不可惜。
「忘了幫規嗎?不許心浮氣躁,不許未經命令即擅自行動。」
黑衣男子話聲甫落,身子已然躍上屋檐,靈巧的身手甚至不曾驚動在屋頂棲息的燕子。
一陣風吹過,黑色身影落在庭院內,迅捷的閃過幾處屋檐。直朝主宅而去——那個夜夜笙歌的地方。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影子?」巡邏的家丁從樹叢中探出頭來問道。
「沒有啦!少嚇人了,八成是風吹過樹葉。葛府的圍牆這麼高,賊怎麼進得來!快來……」嬌嗲的女聲把家丁拉回樹叢,回歸情人的小天地里。
黑色的身影毫無阻礙地來到主屋外,門外兩名打燈的侍女,正昏沉沉地倚著柱子打瞌睡,另兩名小廝則坐在一扇門的門檻上睡得呼嚕作響。
黑衣男子射出一顆石子擊向小廝的額頭,小廝只是動了動眼皮。努了努嘴後又繼續沉睡。
樹葉被風吹得簌簌地響,一陣奇異的香味隨著風飄散在庭院里。
有迷香!
黑衣男人撕下衣服的下擺,掩住自己的口鼻。
梆福來為富不仁、性好漁色,會被下迷香,是仇家上門尋仇?還是錢財露白引起歹徒的覬覦?
又或者是「水中月」正在犯案?
水中月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專殺富豪奪取財物的恐怖組織,這個組織在殺人後會在牆上留下明月清水印的記號,江湖上便以「水中月」稱呼。
凡死于水中月手下者,莫不死狀甚慘,肚破腸流、幾無全尸。
黑衣男子眯起鷹眼,掃過雕刻華美的梁柱,以及長廊上數只羊脂制成的巨大蠟燭。
「葛老爺,你的手好不規矩,模得人家胸口怦怦跳。」女子半推半就的柔媚聲音自織帛門內傳出。
「大美人,把面紗摘下來讓我模模小臉。」年老的男聲有氣無力地說著齷齪的話。
「要我摘面紗可以,不過你得先把這杯酒喝下去。」女子撒嬌著。
窗上映出一個窈窕身段偎在一個身材瘦小並不住搖晃的男人的剪影。
黑衣男子皺著眉,用一柄薄刃微劃過窗帛,絲毫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把頭湊近窗帛上的小洞,屋子內只有葛福來和一個蒙著紅色面紗的女人。
「大美人就是大美人……身上香噴噴的……」貪婪的葛福來把臉埋到紅衣女子的頸間。
門外的黑衣男子輕嗅著屋里飄來的香氣,心里登時有了底。女人身上的迷香是特制的,夾雜了檀木的濃香。不像一般迷香的油膩易察。
「誰在外頭?」紅衣女子往外射了一支發簪,正巧落在黑衣男子方才倚靠的柱子。
「大美人……你……說……什麼……」葛福來閉上雙眼,說話的聲音愈來愈低。
「沒有,門外有一只貓,我還以為是你夫人來找麻煩。」紅衣女子把葛福來放平後,推開大門。
在確定四周無人後,她拔起那支發簪,柱子上留下一圈腐爛的圓痕,如果這支發簪刺到的是人的話……
「她……不敢……大美人……」葛福來話尚未說完,「砰」地一聲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死老頭,總算昏倒了。想來你平常吃的那些強精健腎的補藥功效還不差,送酒進來的那幾個全倒了,你還能撐這麼久。哼!」
樊冷蝶冷冷地看著葛福來,粗暴地往他嘴里又塞了顆迷香丸。
「你就好好睡個三天吧,省得你不但縱欲傷身,還老是糟蹋好人家的清白閨女!今天要不是我代替林姑娘入你的門,一個十六歲的小泵娘就平白讓你糟蹋了。」
樊冷蝶在他身上恨恨地蹋了兩腳後,走向床邊取出一把利刃劃開床板,伸手探入其中拿出數只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