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
她動了動那只被包裹在皮鞋中的大拇指,懷念她那雙被老媽藏起來的球鞋。
她那個騷包老媽為了怕她一身T恤牛仔褲,外加MIKE球鞋參加婚禮,早在婚禮籌備的前兩個星期,就拉著她試穿了不下百套的衣服。
因此,她今天一身的行頭,恰好把剛到手的鎬資全數用盡。心痛!
衛靜雲抓了抓脖子上讓她發癢的項鏈,開始左右張望起來。神父的證詞冗長的讓她想抬起大腿跳康康舞。
為什麼不干脆像電視里上演的婚禮一樣,只要男女雙方各回答一句「我願意」,新郎就可以親吻新娘,然後一切就大功告成了。那樣不是很簡單嗎?
衛靜雲挑剔的目光盯著神父,希望他能有所節制。這個神父可能是校長或是督學轉業的吧?話怎麼老說不完似的。
腳痛死了!衛靜雲皺著屑痛苦地抖動了下肩膀,她根想做鬼臉娛樂一下觀禮的嘉賓,卻有點害怕臉上的粉一塊塊地掉下來,笑倒全場。
「衛靜雲,你安分一點。今人這種場面你如果敢作怪,回頭看我怎麼和你算這筆帳。」柳玉真出聲嚇阻。
知女莫若母,她太清楚衛靜雲此時想月兌掉衣裙大叫大喊的念頭。開什麼玩笑!若真由首女兒胡鬧,衛靜雲可能會在禮堂夕卜貼上一張紅紙,請著睡衣、拖鞋入場。
靜雲自由慣了,討厭一切的束縛。柳玉真看著另一端的桑文生,還是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會搭在一塊。算了,桑文生八成是上帝派來感化衛靜雲的。柳玉真忖道。
「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神父一聲令下,衛靜雲立刻精神抖擻了起來,快結束了吧!
桑文生望著她的臉龐,淡然的一笑。她啊!喜怒哀樂全掛在臉上。
他目光灼灼地凝睇著她,不曾見過她如此精心打扮的模祥,薄薄的脂粉襯托出她的清麗,那雙不習慣隱形眼鏡的明眸不時地快速眨動,像只不安分的蝴蝶。他欣賞她平日的隨意自然,卻也有些舍不得把視線從她修飾後的美麗身影上移開。
衛靜雲察覺到他的注視,笑彎了兩瞳清泉。今天這一身累贅最大的收獲就是他欣賞的眼光了。
「你願意信守上述承諾,並一生一世愛護、照顧她嗎?」神父嘹亮的嗓音在禮堂中灑開。
桑文生點頭,目光繼續與她纏綿。
「你願意信守上述承諾,一生一世愛護、照顧他嗎?」神父轉向女方。
衛靜雲一哂,卻沒有任何矜持地點了三次頭。
「媽媽,你一直點頭、傻笑做什麼?」
桑榆洋扯著媽媽的手臂問道,只是拄意力隨即被賓客們所拉的禮炮引去了注意,「婆,我也要玩那個,給我一個。」
穿著西裝卻堅持不打傻瓜領結的小身影,爬過媽媽身上,朝外婆伸出手。
「喏,只能’一個’等會舅舅和舅媽走過來時,就把禮炮上的線向後一拉,就會跑出許多彩帶了。」柳玉真向外孫交代道,眼楮卻揶榆著發窘的女兒。
別人結婚,你那麼投入做什麼?
衛靜雲輕咳兩聲,發出一種喉嚨不舒服的聲音,把注意力轉向衛洋平和夏雅妮。高大痴情的弟弟總算抱得嬌小甜美的佳人歸門了!
婚禮的氣氛總是一片美好,即使繁瑣的準備工夫,冗長的儀式過程足夠讓人卻步一年,但當新郎、新娘在鮮花彩帶的簇擁中走向教堂外的藍天白雲時,你會
相信所有的婚姻都會如同童話故事一祥的美好。
衛靜雲抱著正研究禮炮構造的兒子,輕輕地葉了口長息,再度把目光轉向坐在女方席位上的桑文生。
所有的童話故事,王子總會在打敗惡龍、女巫或者是壞人後,再風風光光地迎娶公主進門。可是,在她和文生的故事里,她卻一人分飾兩角。公主和巫婆都是她!
文生正偏頭和身邊一位長者談話,沒有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愁惑。衛靜雲看了眼他的輪廊,又低頭瞄著腿上的兒子。
一個工廠生產出來的貨品嘛!
文生因為手術延後而晚了半個小時進禮堂,所以還沒有機會見到他的兒子榆洋。
她剛才哪來的閑情逸數和文生眉來眼去?想她昨晚光是預設他們父子倆見面的情景,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舅舅來了。」桑榆洋跳下媽媽的膝蓋,看在她今天穿得很整齊的份上,他才讓她抱的。他跑向走道兩旁,小手興奮地拉著禮炮的白線。
踩在紅毯上的新郎停下腳步拍拍佷子的頭,而桑文生恰好結束談話,目光自然隨之停在新人的身上及旁邊的小孩。
我的天!一向在公開場所不輕易動搖表情的桑文生,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盯住那個小男孩。
他的童年版竟然在他的眼前活動!
小男孩對舅舅微笑,一單一雙的眼皮及略為鷹勾的直挺鼻梁配上薄薄的唇,無一不像他!桑文生轉頭看向正在瞄地板的衛靜雲,她去哪領養到這樣一個小孩!
「你兒子長得和你一模一樣。」方才與他交談的長者說道。
桑文生扯了個笑,目光依然定在孩子身上。他們倆相像程度甚至讓他懷疑有人借了他的基因復制了一個小的桑文生。
待新郎新娘在人群中踏著恭賀之聲向前走去時,桑文生立刻起身朝衛靜雲走去。
「果真是他的親生小孩,靜雲會不告訴他真相嗎?」疑問在他腦中響起。
他立即否認了這個念頭,她坦承老公是假的、未婚夫是假的,她也承認七年來只交了一個男朋友,卻因為對方深情款款地踫觸她的嘴唇,她當場笑瑭噴出一滴口水而宣告分手——她卻從沒坦承,她為他生了個兒子。
一定只是恰巧罷了!桑文生告訴自己,她不是說過他大可以帶孩子去驗DNA來證明榆洋不是他的小孩嗎?
他相信她不會二度背叛他的信任。
桑文生的思緒還凌亂著,腳步卻己經踩到了衛靜雲面前。
「嗨。」衛靜雲緊張地用發抖的右腳壓住戰栗的左腳。
「伯母。」桑文生朝柳玉真打了聲招呼。他曾在衛洋平的店里看過這個開明的媽媽——身勁裝地大唱卡拉OK。
「榆洋,過來。」柳玉真喚了孫子一聲,「呃,呃叫叔叔。」
兩雙相似的眼眸互相對看。
桑文生出人意外地蹲與孩子的視線等高。他伸出手說道︰「你好。」
「叔叔好。」桑榆洋很紳士地伸手和他握了兩下。嗯!頗有受尊重的感覺。只是嘛——桑榆洋搜尋著記憶中認識的大人,突然冒了句︰「叔叔,我曾經看過你嗎?」
這個叔叔好眼熟哦!
「我想沒有,不過你每天都在看一張和我很相像的臉龐。」桑文生指著榆洋的臉說道。
「原來是我們長得很像啊。」桑榆洋點點頭,笑著問媽媽;「你覺得我和叔叔像不像?」
「像。」衛靜雲不敢做太大幅度的表情,就怕自己發抖的嘴唇,會忍不住呱啦啦地說出真相。
然而她的老媽卻沒打算讓她太好過。
「文生和榆洋走在一起,絕對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你說是不是啊!靜雲。」她就是弄不懂女兒干嘛像小媳婦怕被揍似的,硬是不肯說出真相。
「是啊。」衛靜雲磨著牙齒說道,立即拉著兒子想往外沖。
「榆洋幼稚園下個星期不是有個園游會嗎?到時候可以請文生和榆洋去報名參加那個「誰和爸爸最像,的比賽嘛!他們一定會贏得冠軍的。」柳玉真右腳一跨,剛好擋住女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