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份啊!麻醉劑是你給我的,我會要她找你一塊算帳的。」藍提斯將她的身子扶正了些,希望她能好好地入睡。「談談你的看法吧!」
「我認為那全都是人為的謀殺!」他並不意外,藍提斯立刻坐直了身子。
「怎麼說?」藍提斯走到他面前,雙拳緊握。
「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吧!第一個死亡的克莉絲汀——在靠近海的三樓陽台邊落下,而且被尖銳的東西刺入心髒。太巧合的死法!一個在那邊住了兩個多月的人,竟然會忘了陽台的高度?」藍欽若把他這幾天想出來的看法全數告之。「但是如果有人從四樓陽台呼喚她,在她來不及閃躲時,把凶器刺入她的心髒,在她斃命時,再把她撥下來。」
「那凶器呢?」藍提斯皺著眉,對于當時的情景,他並不願回想!
藍提斯拿出隨身的瑞士刀,「這種有形的東西會留下線索,但是有很多致命武器是可以自動消失的。當時是冬天,不是嗎?」
「你是說用冰柱殺人?」藍提斯將身子靠向牆面,身體緊繃得一如凶手就在眼前。「三樓是僕人們合住的房間?會有人可以單獨動手嗎?」
「僕人們睡前會在走廊唱歌,當然有人留在房間,而且他們的房間有冰箱可以放冰柱。」
「該死的!我們早該在當時想到這一點的。」藍提斯懊惱地一掌捶向牆面。
「誰會想到死亡會一件件發生呢?藍島是個平靜的地方,除了羅特事件外,不曾有過凶殺案。」
「你觀察力這麼敏銳,怎麼會讓老婆跑掉?」藍提斯向藍欽若挑挑眉,「如果我的報告資料沒錯——你在當兵時是求生專家中的佼佼者,退伍後雖然身為外科醫生,卻常常擔負著解救人質的危險任務。你的身分在英美的情報站中大有名氣,在世界各地跑,為的是救人,卻只有少數人請得動你,因為你開的常常是天價。你的財產現在可以買下好幾個藍島!」
「你的報告正確到讓人討厭,不過——我下回需要情報時,會記得找你。至于我跟老婆離婚一事嘛!你的面具會在胡紫芛面前瓦解;我的雷達一踫到那個小吉普賽就失靈了。這是同樣的道理!」藍欽若聳聳肩,有些無奈。
「回歸正題吧!必于吉爾斯和馬丁呢?我和吉爾斯常在那個地方玩捉迷藏,不曾有人跌下去過啊!而馬丁也不是第一次在水中抽筋,他總是可以忍痛游回岸上啊!」藍提斯說出心頭二十年來的疑問。
「我接下來的話只是猜測,在這個凶手沒有再次下手前,我什麼也不能確定。」藍欽若抿了下嘴角,一再重復地把瑞士刀打開又闔起。
「你說吧!」藍提斯臉色沉重。
「假設有一條毒蛇在你身邊繞來繞去,這時有一個人拿著瑞士刀沖進來,你覺得這個人是要用刀殺你還是被蛇?」
「如果是熟人,我會認為他是要殺蛇。但是如果是陌生人,我會認為他是要殺我。」藍欽若的意思是什麼?藍提斯沉重地喘息著,腦中出現的情景讓他揣揣難安。「不可能的——他一直那麼——」聲調破碎。
「我說了,一切只是猜測。熟人去救你時,你不會有心防,因為你認為他一定會救你,而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推你一把,卻又在懸崖邊拉住你,雖然他最後還是松手讓你上了天堂。而一向能克服抽筋的人,竟然會在有別人幫助時溺水而止,我們很難不去猜測——扯斷他生命之線的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救命恩人?」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胸口傳來欲嘔的感覺,他扶住自己快爆開的腦子。「你懷疑他多久了?你一直知道這一切是人為謀殺嗎?」
藍提斯譴責的眼瞪向他。
「二十年來,我一直以為一切只是意外。前不久和你見面後,你的想法才引起我的懷疑。加上胡紫芛和可可這兩件事,我幾乎確定了他的嫌疑,現在只差當場捉住他的行動了!」
「啊——」藍提斯瘋狂地在室內大叫,狂亂的發披了一頭一臉。他拚命地撞著牆壁,拳頭傳來的痛楚起碼可以不去讓他想到那險惡的一切。
他會逮到他的!雖然他們曾經一同走過那麼長遠的歲月,雖然他不明白他動手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如果真的是他的話——
藍提斯靠在牆上,冷汗潸潸地濕了整個背脊。
第十章
這里是哪里?
淺茶色的家具、垂著白紗的雕花窗框、玫瑰浮雕的梳妝鏡與浪漫的法國躺椅。
胡紫芛壓住有些發暈的雙鬢,拉住身旁床柱上所垂下的紗慢慢慢爬起身。
她抬起頭看著仿古床鋪上頭的木頭飾紋,又低下頭望著蜷曲在床腳下熟睡的可可。
這是她家!
她怎麼會在這里?
伸手向後一捉,如預期地拿到她的萬年歷鬧鐘。星期四早上十點!
提斯要藍欽若幫她打一劑營養針的那天是星期二。她睡了兩天!
還是她根本是作了一個怪異荒誕的夢?藍提斯是夢中的主角,海神號則是夢中的場景?看著床頭櫃上電話答錄機閃爍的按鈕,她連忙按下了放音鈕。
她需要一點東西來證明她不是得了什麼妄想癥。
「小芛,我是媽媽。我們在摩洛哥的賭場小賺了一筆,現在要順便到阿爾及利亞。希望你和卜卜有新的進展!」
沒錯啊!她真的和卜卜到過紐約,因而遇見了藍提斯。胡紫芛抱住雙膝,混沌的腦子開始運轉。為什麼她會在這里?為什麼會喪失兩天的記憶?那一針是……
懊死的他!為什麼故意把她送走!
難道這些日子,終究是他的一場游戲?胡紫芛握著拳頭,不相信藍提斯竟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把她送回懷俄明州。發生了什麼事?是藍欽若向藍提斯說了什麼話?還是藍提斯對于過往的凶案已有了定數,不願她涉險,讓人悄悄把她送了回來?
太多的問題在腦袋中炸開,答錄機中紛至沓來的留言,只听入她的耳朵,卻不曾進入她的意識中。
「Hello,Winnie.Whereareyou?Whenyoucomeback——」
「小芛,我下星期要辦個派對,回來打個電話——」
「我是心帆,我們學校新來的講師很適合你,你願不願意——」
胡紫芛漫不經心地听著答錄機中每個人的聲音,直到盛子薇溫婉的留言自機器中傳出來,她的精神才又集中了起來。
「紫芛,我是子薇。你現在好嗎?我——呃——」聲如其人,盛子薇的聲音還是有些羞怯。「我現在很好,現在和高瑜在一起。你什麼時候來台灣找我?你等一下哦。」一個男人斯文而好听的聲音加入留言︰「你好,我是高瑜。謝謝你對子薇的幫助,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有空請到台灣來。」「紫芛,再見。回來再和我聯絡。」
胡紫芛笑了。羞怯的子薇,走出了陰影,高瑜的愛讓子薇的聲音中多了輕快。她曾在一份介紹台灣電腦界的產業雜志上看過高瑜的照片——及肩長發扎在身後,戴了副細邊眼鏡,有模特兒瀟灑自若的架勢及足夠引起騷動的自然性感。
有情人終會成眷屬的。
那她和藍提斯算什麼!
胡紫芛跳下床,光著腳在室內走來走去,氣惱他這種霸道的行為。
她不相信藍提斯會放開她,一個打算放開她的人,不會在讓她離開之前的那一夜,告訴她他想要個女兒——像她的女兒。而且彷佛想讓他的話立刻成真似地,和她纏綿了整夜,直到清晨才讓她倦極地在他胸前睡去。胡紫芛的臉蛋因為想起那一夜而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