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聰和王氏雙雙盯住江嫣,江嫣索性說︰「我已經嫁給他了,他是我夫婿,如果爹殺了他,我一定不會苟活!」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炳聰猛摔江嫣一巴掌。「不知羞恥!你的夫家是朱刺吏,朱公子!」
「娘!爹!皇甫南和我江家曾是好友,好鄰居,對不對?」江嫣撫著臉,頑固地說︰「我們小時候,娘就曾在口頭上,把我許給南哥!對不對!」
「你這不知廉恥的……」炳聰欺近江嫣,揚手又要打。
王氏適時喊住,轉問江嫣︰「嫣兒!那是玩笑話,況且,你才三、四歲,什麼都不懂,誰告訴你這些?」
江嫣由懷里,掏出那只小銀鐲。「有信物為憑,怎能說是玩笑話?」
王氏臉色乍變,尚未開口,江嫣又接口道︰「我有一只,南哥也珍藏了一只,娘,這是一對一模一樣的小銀鐲!」
王氏無話可接,臉容灰敗,心里想︰怪不得方才看到皇甫南,有……似曾相識之感!
「婦道人家一派胡言,豈能當真?朱家來下聘,才是名正言順,也是我親允的!不準你再提那盜賊的名字!」炳聰威嚴十足地說。
「烈女不事二夫!」
「你……」炳聰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好啦!好啦!女兒剛回來,你就讓她休息、休息,我會慢慢勸她!」
「真真……氣死我了!」
王氏說好、說歹,勸了江嫣一會,才欲進入內院,一名守門的家丁,匆匆奔進來。
「啟稟老爺!泵爺朱光宗,朱公子駕到!」
「哎喲!這節骨眼,他還湊什麼熱鬧?」
江嫣腳步一頓,王氏等一伙女眷,都停下腳。
「咦?你們還不進去?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保住這秘密,千萬不能讓朱家知道嫣兒被賊人放回來!」
王氏點點頭,擁著江嫣欲走。
江嫣反身走向炳聰。「爹!你到底放不放南哥出來?」
「怎麼?你想干什麼?」炳聰詫然反問。
「倘若你不放,我也不必進去了。」江嫣嬌顏煞白。
「你要作什麼?」
「朱公子剛好來了,當他的面,大家干脆把話說開來。」江嫣下定決心非救出皇甫南不可。
「住口!放肆!反啦!真是反了!」炳聰跳著腳,大喊,「還不快帶她進去!」
王氏急忙拉江嫣。
「嫣兒!你別鬧了,給你爹一些時間,娘會勸勸他。你這一鬧,江家全完了!快!先進來再說!」
王氏說得有理,江嫣硬被帶了進去。
「漢平!」
「是!爹!」
「你留下來,一起招待朱公子。」
???
皇甫南被關了兩天,江嫣也絕食了兩天。
王氏一天至少要來江嫣房里四、五趟,無非是勸她別再想皇甫南,怎麼說,朱家都強過他千百倍,何況,她和朱家都已訂親了。
這些話,江嫣全听不進去,她只是問著王氏,爹會如何處置皇甫南?
江嫣也追問十多年前,炳聰和皇甫昭雄之間的事。拗不過江嫣,王氏這才和盤托出。
原來,昭雄妻子早亡,他為了要出外謀生,常將惟一兒子,寄放在江家。
後來,炳聰當上知府,任用江珍的父親炳申當捕頭。那時溧水沿岸,不斷發生搶案,被搶的,大都是富戶或商賈。
炳申受命查訪此事,意外的發現,犯案的竟是炳聰好友兼鄰居的皇甫昭雄。
炳聰為了貪功,不顧情義,命炳申率兵埋伏,專等昭雄。
一天晚上,昭雄來江府,帶回兒子,在半路上中了埋伏,炳申不是他的對手,竟然被殺身亡,昭雄則賠上一只眼楮,奮力背著兒子,殺出重圍。
抓不到昭雄,反而賠上弟弟一命,炳聰相當懊惱,負起養育江珍責任。
明了以往這段恩怨,江嫣不禁更擔心皇甫南的安危。
她清楚父親的為人,貪功、勢利,否則不會想高攀朱刺吏。
同時,江嫣還發現,母親王氏不但沒有勸父親,反而一味的游說她,叫她多體諒父親的苦心。
江嫣想到,再這樣拖下去,對南哥很不利!她得想想法子。
午後,王氏才剛退出江嫣房間,江珍就鬼鬼祟祟的模進來。
「姐!姐!」
江嫣翻身下床,急問︰「怎樣?」
「我听到伯父說……」
「小聲些!」江嫣探頭看一下,再關上門,轉向江珍。「可以說了,沒人。」
「伯父說,明天早上,要審問犯人!」
江嫣小臉頓成慘白。
「伯父說,要逼他供出毒龍寨地點!」
「天呀!南哥!是我害了你!」江嫣滾下兩行淚珠。
「姐!你別哭!犯人還沒死!」江珍笑嘻嘻的說︰「伯父還沒殺他。」
擦擦眼淚,江嫣低聲說︰「對!我不能哭!我得想辦法救南哥。」
「耶!姐!我還看見他。」江珍又說。
「誰?」
「朱公子呀!」
「他還沒走?」
「嗯。昨天一大早他就出去,今天也一樣,剛剛我看他才回來,好像……很累呢!」
江嫣鳳眼射出寒芒,思緒風起雲涌。
「阿珍!我問你!」
江珍點點頭,看著江嫣。
「姐已經嫁給南哥了,你要不要嫁?」
「嗯,想呀,可是,我嫁誰呢?」
「喜不喜歡朱公子?」
「他呀……」江珍也懂得害羞,臉紅紅的說,「比起你的南哥,差多了。可是……沒魚,蝦也好。」
江嫣笑了一笑,附在江珍耳旁,嘰咕了半天,江珍一下眯眼、一下揚聲、一下點頭……
「記住了!什麼都別怕,照姐說的去做,就對了!來!」
「好!」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房找朱光宗。
原本苦著臉,躺在床上蹺二郎腿的光宗,乍見兩位花一般的美人降臨,樂得彈跳起身。「哎呀!仙女降凡,仙女降凡!」
「朱公子認得我嗎?」
扁宗定楮一看。「哎呀呀!小嫣姑娘!我踏遍溧縣城,找了幾天,原來你在江府內?」
江嫣淡然一笑,說︰「朱公子,請摒退左右!」
「是!阿財、阿富,去守在外面。」光宗又向兩女招呼。「請坐!請坐!」
坐下後,江嫣又問︰「朱公子,認得這位美人嗎?」
扁宗抓抓後腦勺,江珍含羞帶笑的對他拋媚眼。
「你下了聘的妻子,江珍!」
「不!不對!我聘下的是江嫣!」光宗豬眼盯住江嫣,說,「這兩天,我在溧縣四處尋訪姑娘,听城內居民說,江知府的千金被毒龍寨的人擄走,最近才回來,那不會就是你吧?」
「朱公子以為呢?」
「我問江府下人,他門一致矢口否認,我就搞不懂了,如果是,知府大人為何不發兵攻打毒龍寨,如果不是,居民們言之鑿鑿,好像真有其事!」
「我可以告訴你,是確有其事!」
「啊!」光宗目瞪口呆。
「而且,我在毒龍寨,已經成親了!」
「什麼?你——」豬臉變成熟透了的顏色。
「我爹不肯泄露此事,目的是還要我嫁給朱家!」
扁宗握住拳頭,不知是氣惱,或是太震驚了,全身微微顫抖。「可惡!」
「我不想欺騙公子,才趕來告訴你。」頓下,江嫣接口︰「記得嗎?下聘那天,是我珍妹端茶出來,她對公子仰慕有加。」
轉望笑吟吟的江珍,光宗倏然在桌上擂了一拳。「叫我相信誰?為什麼搞得一團亂?害我滿頭霧水!」
江嫣閃閃鳳眼,突然心生一計。
「朱公子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問南哥!」
「皇甫南?他人呢?」
「被我爹關在牢房!」
「這麼說,你說的才是真的?你還騙我,說你們是兄妹!」光宗忿忿然道。
「我沒有騙你,是你自己認定我們是兄妹!」
扁宗一一回想,愈想愈氣惱,明明應該是自己的妻子,怎麼這會亂得不成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