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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好一季冬 第24頁

作者︰汪孟苓

驚慌的看著他們魚貫的下了車,她心中在吶喊,她還沒準備好面對他,可能永遠也準備不好;她想轉身奔進屋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離開這里,但雙腿卻像生了根似的,根本無法移動。

鄭威奇對她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但若可首次沒有沉醉其中,她專注的凝視著唐立德,等著他認出她來。

「若可?」唐立德驚訝的挑起眉鋒,他的一雙和女兒一模一樣的眸子閃著驚疑的光芒。

唐若可喉嚨緊繃得說不出話來。

唐立德眼中的驚訝一閃即逝,很快的恢復鎮定,鎮定得仿佛乍見離家三年的女兒,是件再稀松子常不過的事。「真巧,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我無故離家出走三年的女兒。」

在場眾人,除了唐若可,莫不因唐立德突出的驚人之語而露出訝異之色,他們的視線全移至若可身上,尤其鄭威奇,他那兩道銳利的眸光,使她如遭電殛。

唐若可艱困的擠出話︰「真遺憾!竟有這麼該死的巧合!」

唐若可將自己關在房里,木然的頹坐在床邊.她極力想控制住淚水,但眼淚卻不听使喚的流了滿頰。她不願回首,但過往的回憶卻緊緊糾纏著她不放,不斷浮現腦海.

她的童年弧單、寂寞,她是在一個換一個的女乃媽照顧下長大的。她有家,有富裕的生活、有父母,但卻始終得不到父母的關心、得不到家庭的溫暖,得不到她渴求的愛。

年幼的她實在無法理解,為什麼常常見不到父親?更不懂母親為什麼總喜歡將自己關在幽暗的房間,拼命似的喝著那些臭死人的酒。

到了似懂非懂的年齡,她已經听了太多父親缺乏誠意懺悔,以及母親歇斯底里的哭叫聲,他們之間永無休止的爭吵鬧,嚴重傷害了若可純稚的心靈。

直至母親因酗酒過量而死亡,她毫不戀棧的離開自小成長的家,離開從不會給她關愛的父親,毅然決然的追求獨立。

她只想擺月兌痛苦的過去,重新造造屬于自己的新生活。什麼?為什麼在她終于找到人生的方向,終于有了新的開始,她卻又殘忍的破壞了這一切!

她想到威奇,想到他那愀然而變的臉色、憤怒不平的眼楮……淚水泉涌而下,她好後悔,後悔會對他隱瞞身世,後悔沒有對他說實話。

唐若可忍不住怨天尤人,就在他們的感情終于有了進展,就在威奇開始卸除心防,開始學會信任她之際,卻偏偏發生這一切。她究竟做錯了什麼?上天要如此殘酷的處罰她?

「若可,讓我進去陪你。」李嫂輕扣著她的房門。

她默不作聲。

「若可,願不願意跟我談談?」鄭湘奇也來了。

她搖頭。沒用的,此刻沒有任何人能幫她。

「若可,讓我幫你,任何事都有解決的辦法。」湘奇的話充滿濃濃的關切︰「你一向堅強,永遠不逃避,不是嗎?」

她一直搖頭,此刻的她不想面對任何人,無法理清內心的紛亂,只是不斷的默默垂淚,不理會門外湘奇和李嫂關切的安慰,直至他們放棄,嘆息著離開。

也不知哭了多少,睡神終于仁慈的降臨,使她得以暫時擺月兌一切煩惱和折磨。但鄭威奇卻沒有如此幸運,此刻的他正忙著自尋煩惱。

他隨意找了個藉口,丟下三位剛到的客人,一個人躲在馬廄里。

現在的他有股發狂的沖動,即使是張娜娜離開他,他也不曾如此激動過,只能一支接一支的吸著煙,藉以壓抑心中越來越涌的怒潮。

他恨唐若可,但更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永遠學不乖,明知道女人全是該死的騙子,卻又愚蠢的讓她進入自己的心扉,給予她傷害自己的機會。

唐若可確實是個該死的騙子,而且是個最高明的騙子。她一直沒有對他坦白,究竟對他編造了多少謊話,而他就像個傻瓜似的心甘情願被她所騙。

想到這些天來.他表現得像是初次戀愛的年輕小伙子,整日追隨著她,找盡藉口、費盡心思的接近她,眼光舍不得須臾離開她片刻,為她神魂顛倒、為她心動、為她軟化……想到這些,鄭威奇真想惡狠狠的痛責自己。

他猛地丟掉煙頭,用鞋尖使勁的踩熄,一拳狠狠的擊向木欄桿。憤怒並不能掩飾他心中真正的感情,和唐若可相處的這短短幾天,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他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會不會這一切都是誤會?會不會她的蓄意欺瞞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該不該再給她一次解釋的機會?

「鄭威奇,你是個該死的笨蛋!」他大聲的咒罵自己。

他從來不曾如此矛盾過,在差點軟化之際,再一次嚴正的警告自己,唐若可欺騙他是個不爭的事實,除非他真的該死,除非他真傻得作繭自縛,否則就不該再給她毀滅自己的機會。

他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對她心軟,不允許自己听從心底的另一個聲音。

第七章

唐若可突兀的自噩夢中驚醒。夢里,鄭威奇嚴酷的厲聲指責她是天底下最會撤謊的騙子。

她的混亂和心傷漸漸被一股驕傲的怒氣所取代。她干嘛躲在這里幽幽哭泣?她並沒有做錯什麼,對這一切,她其實是問心無愧的,更何況,她能躲到哪去呢?逃避井無法解決任何問題,她更不允許自己做個逃避的弱者。

洗了把臉,梳順糾結的長發,再薄施脂粉,藉以掩飾哭得紅腫的眼楮,唐若可深吸口氣,提起勇氣下樓面對問題。

鄭湘奇立即迎向她,滿臉擔心中仍有一絲抑不住的好奇,唐若可輕聲的懇求︰「很抱歉隱瞞了你事實,我會找時間跟你解釋’—切。」

他心無芥蒂的立即接受,甚至鼓勵的握了握她的手,低聲回答︰「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站在你身邊。」

一股暖流自心中升起,他無條件的支持無疑是雪中送炭,給了她此許的力量,但,當她迎上鄭威奇冷若冰霜的銳利眼神時,那股暖流在剎那間凍成冰河。

沒有任何言語足夠形容她此刻心中的沮喪,過去數天來的甜蜜,歡笑宛如逝去的春夢,現在的他,嚴峻、冷硬如冰石,眼楮頻頻瞟向窗外似乎並不屑于看她。

「嗨,女兒。」唐立德似笑非笑的微微牽動唇角︰「你終于決心下樓了,干嘛躲在房間呢?我們父女已經好久不見,應該好好敘敘舊。」

「還不夠久!」唐若可立即回嘴,面對他,她總會回想起過去那段孤單、寂寞的歲月,那段她努力想拋卻的晦暗歲月。

「哇,唐,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相信,你竟然有個這麼大的女兒。」有著一頭卷發的女人嗲聲嗲氣的說話,還不忘賣弄風情的眨動眼皮上的假睫毛。

「我想,他也經常忘記有我這個女兒。」她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

她的話一點也不好笑,但他笑了。唐立德並非是一個愚蠢得听不出別人話里諷刺意味的笨蛋,但他非但沒被激怒,反而露出笑容,仿佛因她的諷刺而沾沾自喜,他漫不在乎的態度加深了若可心中的傷痕。

唐立德沒事般的替他們引介,指著長相平庸而沉默寡言的同伴,「這是我的朋友王中弘,他邀我來鄭先生的牧場度個小假,順便挑選幾匹好馬。」

「還在玩馬?」她澀聲問,心里明白,他愛馬更甚于自已唯一的女兒。「你知道的,那是我最大的興趣。」他繼而指著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這是小珊,很漂亮的女人,不是嗎?」唐若可不置可否,小珊就像他一向往來的女人,空有漂亮的臉蛋,卻膚淺、乏味,做作得教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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