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回避白沁雲,但卻能感覺到那眼光始終盯著她。
梆葳產生了一種不真實的飄忽感,這痛苦難捱的短短幾秒之間,就如同太空漫步般緩慢,慢得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冷汗正一點一滴地冒了出來。
「你怎麼了?」陳皓專注凝視著她那異樣的臉色。
梆葳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她木然地看著白沁雲消失于門後,但她所帶給她的那一股莫名的恐懼,卻沒有因此而消失。
她不斷地打冷顫,一股透骨的寒意不斷地自她的心底竄起,延伸至她全身每一個細胞……「究竟怎麼了?」她那雪白的臉色令陳皓忍不住急切地搖晃她。
「那味道……」她連舌頭都凍僵似的,說起話來因難得無以為繼。
「什麼味道?」按捺住急切,陳皓緊握住她的手,冀望以此帶給她一股安定的力量。「葛葳,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告訴我!」
他的保證似嚴冬中的一股暖流,霎時溫暖了她因恐懼而凍結的心。
「香水味!」葛葳終于自恐懼中蘇醒,啞聲大叫︰「我在命案現場以及那喬裝的女人身上,都聞到同樣的香水味!」
白沁雲端坐在偵訊室黑暗、狹窄的空間,卻絲毫無損于她美麗、優雅形象;她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就仿如她正坐在歐陽家那富麗堂皇的大宅邸一般。
「今兒個帶我來這,難不成是把我當成了嫌犯?」她靜靜打量著矗立在自己眼前的三名干員不溫不火地開口問道。
「白小姐,別誤會,這只是例行公事。」不顧太保制止的眼神,小林立刻歉疚地陪著笑臉。
「死者是我丈夫,我理應熱切配合,但對你們辦事的效率,我不得不略有微辭。」她眼中帶有一絲不滿。「你們現在該做的是盡快讓鄭秋雯俯首認罪,而不是白花時間在我身上吧!」
「事實上,我們已經釋放了鄭秋雯。」陳皓緩緩地開口。
白沁雲深不以為然地蹙起秀眉。「她畏罪潛逃,你們好不容易才逮到她,這會兒又放了她?」
太保搭腔︰「她有不在場證明,有人出面為她作證,我們不得不放她。」
「是嗎?」白沁雲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無人可查,就把我這個最無辜的受害者,當成涉嫌的人犯審訊?」
「白小姐,你先別動怒!」小林一運地安撫她︰「我打死也不相信你有嫌疑,但有目擊證人——」
「小林!」陳皓不悅地急忙喝止他,他先狠狠瞪了小林一眼後,才轉向白沁雲。「我們有一些問題請教,希望你合作。」
「我能說不嗎?」她語帶嘲諷。
「你和歐陽雄這十年婚姻中,他對你好嗎?」陳皓問道。
「我們結婚三個月之後,他就背著我在外頭找女人。」白沁雲平靜自若地回答︰「除了女人不斷地換之外,他對我其實很不錯。」
「你怎麼可以這麼一忍就是十年?」小林不可思議地月兌口而出,與其說這是問題,倒不如說他是在為白沁雲打抱不平。
「忍——是女人與生俱來的宿命。」白沁雲眼中充滿哀怨。
陳皓又問︰「你愛歐陽雄嗎?」
「我若不愛他,又怎麼會嫁給他?」
太保說出自己的觀點和懷疑。「你如果真愛他,又怎麼能容忍他一再地拈花惹草?就我知道,女人表現出來的佔有欲是很極端的,通常愈愛自己的丈夫,就愈無法忍受他身邊有其它的女人;你卻能忍受這樣的日子達十年之久?」
白沁雲不以為然地反駁︰「每個人處理事情的態度都不盡相同,我之所以容忍,只因為……我不想失去他!」她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層薄霧。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小林義憤填膺地大叫,接著又態度十足溫柔地向她致歉。「對不起,白小姐,我不是故意對你吼,我只是為你感到不平。」
他那模樣再度得到陳皓狠狠的瞪視,而太保更夸張地翻眼向天,一副惡心欲嘔的模樣。
陳皓沉吟一會兒後,再度開口,一雙眼神犀利如劍。「你純粹是因為愛他不願失去他而忍受這一切?歐陽雄還有沒有其它值得你眷戀的『條件』?」
白沁雲不答反問︰「你在指什麼?」
「錢!」太保直言不諱︰「歐陽雄擁有的可是萬貫家產。」
「你們懷疑我為了獨佔先夫的家產,而殺了他?」白沁雲為之失笑。「我有這個必要嗎?他雖然在外面始終有女人,但他一向疼我,而且大方得很,光是他歸于我名下的資產,已足夠我活到下輩子了;更何況,我是他合法的妻子,又比他年輕許多,我既然能夠忍十年,難道就不能再多等幾年嗎?」
「是啊!白小姐說得有理,她怎麼會是那種人嘛!」小林從頭到尾都向著白沁雲一面倒。
她說得確實有理,但就是因為她那冷靜自若、頭頭是道的表現,反而令陳皓心生懷疑。
一個外表如此柔弱的女子,在面對如此的情況,竟能那麼地鎮定;這只有突顯出她的厲害與不尋常。
「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陳皓以透視般的眼神直視著她。「案發當時,你人在哪?有人能為你作證嗎?」
白沁雲毫不猶豫地回答︰「當時我在『玫瑰沙龍』做定期的健身保養,歡迎你去查證。」
「我會的。」
「我能走了嗎?」白沁雲以毫不閃爍的眼神迎視著他。「或者,你握有什麼證據足以扣押我?」
「沒有。」陳皓接著說︰「不過,我希望你能隨傳隨到,最好別離開本市。」
「我不會走的。」她口氣堅定得幾乎像對陳皓挑戰。「我會等著看你如何破案。」說罷,她優雅地起身離去。
第四章
又將自由還給了她。
哦,或許,這件事根本與上帝無關,真正陷害她、剝奪她自由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陳皓那可惡的家伙!
他臭屁、自大……卻又英俊得令人難忘的身影,再度清楚地浮上她的心頭。
五天了!她從警局回來已經整整過了五天,但陳皓的身影卻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
梆葳忍不住沮喪地自責,干嘛好端端地又想起那霸道的家伙!
他害她害得還不夠慘嗎?
不僅讓她重新經歷撞見慘案的恐懼,更糟的是,為了瞞騙老爸、老媽,她謊稱陳皓是她的男朋友。這下可好,老爸。老媽一逮到她,就纏著追問陳皓的種種;老爸已經開始—一探听宴客的大飯店,老媽則忙著替她添購嫁妝和嫁衣……弄得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她索性再次撒謊,說陳皓已被她三振出局了。她以為這樣就能獲得平靜,但事實不然一一老爸整天對她橫眉豎目,嘮叨她不識好歹,放棄陳皓那優秀的好男人;老媽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擔心她會想不開地上山當尼姑去唉!般得她將回家視為畏途,只好老待在征信社里。
梆葳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把這一切鳥氣全拋到九霄雲外去,反正現在總算雨過天青,她矢志奮發向上,朝她的偵探夢想前進;只祈求老天爺幫忙,讓第二筆生意早點上門來,她就別無所求了。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心底的呼喚,而且仁慈地決定立刻實現她的願望;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請進!」葛葳立刻起身相迎,眼見他仔細地門合上門,朝她走來。
她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笑容,延請他坐在自己對面,以高亢的嗓音說道︰「你好,有什麼我能效勞的嗎?無論任何事,我都會竭誠地為你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