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抓著了嗎?」他再看眼照片,心中暗罵,這些人面獸心的家伙!
「嗯,」警官搖搖頭,「找到他們的下落了,但已經無法將他們繩之以法。」
「什麼意思?」
「他們早在二十年前,就已車禍身亡。」警官拿出死亡證明跟些許照片左證,「幾乎就是在您女兒女婿身亡沒多久,可能是在逃亡途中出事,車子翻下山崖,車頭全毀,當場死亡。」
嚴薪成倒抽一口氣。車禍啊……還跟芬妮一樣的死法,他盼了二十年的正義,原來早在當年就已經實現了。
「報應、報應啊!」他喃喃念著,拿起一張車子栽在山壁間的照片。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沒想到他們已經身故這麼久了。」警官也感嘆天網恢恢,「他們留下一個兒子。」
「什麼兒子?他們有孩子?」嚴薪成詫異極了。
「嗯,當時的事故報告是這樣寫的,那個孩子在後座僥幸撿回一命,後來就送到育幼院去了。」警官看著調查報告逐字念著,「不過真的是……自己有孩子,還這樣對待別人的孩子!」
「那個孩子都跟在父母身邊嗎?所以他也是共犯!」嚴薪成緊皺眉頭,氣得敲著拐杖,「他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們雪齡的下落!」
「……嚴老,那孩子才十歲啊!」警官嚇了一跳,「十歲的孩子能做什麼?
不就是听從父母的命令?更別說車禍之後,他傷勢嚴重,听當年的警官說,他醒來時沉默寡言,或許失憶了也說不一定。「
十歲……嚴薪成瞪著資料。那孩子一定知道當年的來龍去脈!
雪齡已經找到了,現在過著幸福的日子,逝者已矣,他有必要再多做深究嗎?
可是他心底有個疑問。
「那個孩子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兒?」
「這個……嚴老,好像不太適合透露這方面的資料。」警官客客氣氣的說著,「孩子是無辜的。」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小時候的他,跟著他父母一起傷害我的雪齡。」嚴薪成冷眼掃向警官,「你現在不說,我一樣有辦法知道的,有必要冒著跟我作對的風險嗎?」
警官渾身一凜。他當然知道他在政經界的份量,就算現在嚴氏集團危機重重,但憑他的人脈,的確想知道這點小事並不困難。
「唉,好吧!」警官嘆口氣,開始翻著手邊的數據,「小孩叫……宮健聿,傷好之後進了育幼院,十六歲時離院,資料只到這里。」
「查查他有沒有前科,現在人在哪里。」姓宮的人不多,並不難查。
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梗在胸口,因為他沒記錯的話,鈞聿曾說過,他自幼父母雙亡,在育幼院長大,後來才白手起家的。
這種巧合讓他心中沉甸甸的,為了證明跟鈞聿無關,他必須清楚的知道綁架犯的孩子現在在何方!
警官為難的開始在筆電里搜尋,手指在鍵盤上飛動,沒有幾秒鐘,他詫異的神色讓嚴薪成知道,他找到了。
「這個……怎麼會?」警官臉色蒼白的喃喃自語。
「說!」他威嚴的命令。
「宮健聿二十歲時改了名字……然後在二十三歲時成立自己的公司,接著不到五年,就擁有一片電子王國。」警官咽了口口水,緊張的望向嚴薪成,「他現在叫……宮鈞聿。」
爆鈞聿!就是宮鈞聿!
嚴薪成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他一直百思不解,為什麼鈞聿要出手援助他的集團、為什麼要娶小埃?
因為鈞聿記得過去種種!他才沒有喪失記憶,從一開始就是有計劃的接近他,待他好,對小埃殷勤,甚至提出要娶她的要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贖罪!
為了替他那對殘忍的父母贖罪啊!
是,鈞聿無辜,他當年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什麼也不能做!
但是他怎麼可以在二十年後,用無辜的樣貌接近他、接近小埃,甚至還用愧疚的心娶小埃為妻,用贖罪的心態在經營婚姻?
那是小埃的人生、小埃的幸福啊,怎麼可以讓他這樣糟蹋了!
看得出來小埃被鈞聿迷得七葷八素,最近總是樂不可支的模樣,嘴里掛著他的名,小埃是真心愛著他……但是他呢?他為什麼待小埃好?他並不是真心愛她!
萬一,他不是為了贖罪才娶小埃,那就更可怕了!二十年前他父母綁架了小埃,間接害死了芬妮他們;二十年後他竟然堂而皇之的介入他的事業版圖、娶了小埃,他們宮家非得奪去他的一切不可嗎?
不可原諒!絕對不能原諒!
警官發現仇恨的氛圍彌漫著嚴薪成,他不便多說,徑自收了東西便匆匆離去,在踏入客廳時,正巧與等待的鄔小埃四目相對。
她微笑,因為他是外公重要的客人。
警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真是命運多舛的女孩,誰也沒想到,她嫁的男人竟然會是……唉!
「爺爺!」客人一走,鄔小埃就迫不及待的跑進花園。
「小埃?你什麼時候來的?」嚴薪成有點意外她的突然出現。
「來一會兒了,可是你有客人,我就在客廳等。」她把切好的蛋糕擱在桌上,「外公吃吃看,這是我自己做的蛋糕喔!」
「啊……喔!」嚴薪成根本心不在焉,望著鄔小埃,他無比的心疼。可憐的孩子,她自小沒了父母,又在育幼院長大,好不容易可以重拾優渥的生活,卻嫁給了仇人的孩子!
「小埃,外公找到當年綁架你的人了。」他語重心長的望著外孫女說。
鄔小埃怔了會兒。當年綁架她的人喔……她應該要有什麼情緒表現嗎?
事實上她不恨任何人,如果她當初沒被綁架、沒有丟掉,就沒有辦法在育幼院里長大,就不可能變成院長的孩子,也不會認識小康小安她們……光想到生命中沒有這些,她才覺得可怕!
「是喔。」她只能這樣回答,雖然她知道外公對當年的綁匪恨之入骨。
尤其是她父母因為交付贖金而車禍身亡,外公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她幻想過,如果她突然失去了院長跟小康她們,她可能也會發狂。
可是,她真的不怨任何人。
「那是對夫妻,他們曾到我們家來辦外燴……是你四周歲的生日派對?他們那時就已經選好目標,想綁架你,勒索我們。」
「呃,怎麼找到的?」
「當年有個可能是共犯的家伙說的,只是……那對夫妻已經死了。」嚴薪成冷冷地笑了起來,「而且也是車禍身亡,一樣留下一個孩子……」「好可憐喔!」
鄔小埃憐憫心頓起,「那個小孩有沒有怎麼樣?」
他感到詫異,小埃的反應是他始料未及的。
「那孩子也是共犯,十歲的人了,看著自己的父母綁架別人的小孩,」他嗤之以鼻的咒罵著,「而他竟然僥幸的活了下來!」
「……外公,人會活下來沒有僥幸,是注定的喔!」鄔小埃帶著笑容,為他倒了杯茶,「就像我啊,我沒有被撕票而活了下來,也是注定的,注定我要跟外公重逢,注定我要嫁給小聿!」
「可是——」嚴薪成倏地緊握住她的手,害得她將茶灑了一地,「可是那孩子心機深沉,他又接近我們爺孫,奪走我的事業,又奪走了你啊!」
「嘎?」外公在說什麼?她一個字都沒听懂耶!
鄔小埃急著拿抹布擦拭桌上的茶水。外公為什麼突然那麼激動?剛剛那個客人就是來跟外公說這件事的嗎?
她對父母沒有印象,對于他們的死她只感到同情,若說她悲痛欲絕就太假了,畢竟在她的人生中,在她有記憶的歲月里,她最親的人是院長跟育幼院的人。她跟外公不一樣,沒有辦法去恨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