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的好奇,已經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須句懷的神色如這天的天氣一般陰暗,復著烏雲。
朝顏噤口,但掩不住受傷的表情。
"別這樣看我。"他拍拍她的面頰,看看天空,牽起她的手離開。
有人在此時走近墓園。
"候律師。"朝顏喊。
侯叔敦一身的黑,顯然也是來緬懷故人。他對朝顏微笑,再看須句懷,"來看你爺爺了?"
「是的。"
"他一定很高興。"
沒有更多的交談,須句懷的態度是原因,淺淺的頷首就算道別。朝顏跟在他身後,她回過頭,看見侯叔敦輕嘆一聲。
夜里下起了滂沱大雨。
朝顏心情煩躁,翻來復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起身看著窗外的雨滴。也許還不習慣與人共寢吧,前些天她想回自己的房間,卻被須句懷的臉色乖乖召過來,他喜歡摟著她睡,她也只好由他。側過身,她眷戀地凝他的容顏,卻見須句懷的眉間沁著冷汗。
「放手……」
怎麼了?她踫到他的身體,好冰。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攢著眉,面色蒼白,嘴里喃喃囈語,極不安穩。朝顏搖他。
"放開我!"須句懷大力揮開她,同時睜開眼。
"你作惡夢了。"她撫著手,好痛。
他喘氣,回到現實,懊惱地低語:"是呀,又來了。"
難道這不是第一次?他經常作惡夢?"你夢見了什麼?他看她一眼,不思答復。
"是不是……你的父母?
"你……"他臉一沉。
"告訴我好不好?」如果回憶是痛苦的,她更希望他告訴她,讓她幫他負擔,減輕痛苦。
但是須句懷什麼也不,嘆了口氣,將她拉近。
"做什麼?"
"吻你。"他欺倒她,親吻她的嘴唇,也堵住她的聲音。這是很不高明的回避方式,她討厭這種手段。
"不要!"
他退了開,居高臨下與她對峙,雙手擱在朝顏身側,對她的拒絕不甚適應,但很輕易地又將她的防備撤除。他的眼楮就是武器,她抗拒不了。大約只有兩秒,她就知道自己投降了,身上薄弱的屏障被卸下,他重新吻她,唇齒相濡,冰涼的身軀跟著生熱,他激烈地吮求,天在旋、地在轉,一個翻騰,她反壓在他身上。
窗外的雨凍不了屋內的熾火、交融的靈魂。
"我愛你。"深刻的心情,她要讓他知道。
"不要離開我。"
這是須句懷的回答,和她的期待截然不同。朝顏的身子不知怎地一凜,想起卜鈺蕾所說的話。
"朝顏!"
"侯律師,別來無羔。"
"別來無羔。"他頗意外她會到事務所來。
她必須來,候叔敦……應該有她想要的答案。他請她到會客室,吩咐助理端來兩杯茶。
"听說你們訂婚了,真好。"
"您好像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當然,你們倆很登對,很適合。"
真的嗎!"您的風濕痛還好吧!"
"還好。"他微笑,「上了年齡的人哪,總有幾個地方不听使喚,再過幾年也要準備退休了。"
「候律師才五十出頭,還早呢。"
"呵呵,謝謝你。"他細心打量她,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事問我,朝顏!"
而對侯叔敦的敏銳,她坦然點頭。"我心里一直有些疑惑,對自己沒有信心,我……不了解他。"
"懷?"
"請您告訴我,侯律師!"
"你想問什麼?"
"您曾說過他陰陽怪氣。他的個性冷僻、對人缺乏信任不是天生的吧,為什麼?和他的父母是否有關?他們是怎麼去世的!"
她的問題讓候叔敦一怔,臉色黯淡。"你想知道的就是這些!"
"是的。"
"懷怎麼說?"
"他什麼郴不說,每次我一提就像犯了禁忌。"
他點點頭,放下茶杯。"很抱歉,我也不會告訴你""
"候律師!"她以為他會願意解開她的困惑。
"既然他不讓你知道,我也不應該多嘴。"
"為什麼?你和錦嫂一樣,處處細心替他考慮,他卻對你們冷漠至極,你不希望改變嗎?"
"我很希望,可惜沒有能力。"
"因為他不信任你。"她蹙眉,"這太奇怪了!"
他的表情竟是不然,"不奇怪。我有何值得信任呢!卜明達為須句家賣命三十多年,他都會窩里反了,何況是我這個外人,懷如何知道我是不是也在暗地算計著他!"候叔敦竟然這麼想。
"不會的。"
"你畢竟還單純,很多現實未曾經歷,並不了解。"
"那就告訴我?"
"如果你真想知道,就應試著自已打開他的心。你是懷最親密的人,和他相處的時間多過于我,若是有心,焉有不成之理。"候叔敦說,殷切地盯著她。
朝顏搖頭,她不是沒有嘗試,然而就連一點點回應的愛也是奢求。不安感在她心中發酵,而且擴增。她對須句懷的意義,也許根本不如她自以為的特別。
"很遺憾,這件事恐怕只能靠你自己。"
朝顏若是以為候叔教會幫她,顯然是完全錯估了,他不愧是須句家的老律師,口風一點兒也不松。得不到想要的解答,她失望地離開律師事務所,帶著憂郁的心情流連街頭。
手機作響。
朝顏急忙接听,"喂?"
"夏朝顏小姐?"
「我是。"
「你好,我是眾星周報的記者。"對方道出名號。是一家聲名狼藉的八封媒體,專以扒挖各界名流的緋聞軼事出名,她皺眉,正納悶這些傳媒的神通廣大,對方先連珠炮地發問了。
"對于須句總裁與神崎小姐最近的密切來往我們十分感興趣,不知身為未婚妻的你有何想法?心里不太好受吧,請談談好嗎?」
神崎?神崎財團?
朝顏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對方夸張的嚷著,"不可能吧,你沒有看過我們最新一期的獨家報導?須句總裁跟神崎小姐可是一見如故,私下正打得火熱呢,我們在日本拍到了照片。證據確鑿。"
她怔楞。
"前有卜鈺蕾,後有神崎小姐,看來訂婚並不是須句先生忠誠的保證,你覺得委屈嗎?或者甘心接受?畢竟你也是取卜鈺蕾而代之的。"尖銳如針的問題。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但對方不放過她,"你現在的心情大家都很好奇,也非常關心,請務必——"
朝顏不待听完,切斷了電源,心里一團亂。
須句懷被拍了照片?他前陣子確實到日本出差五天,和神崎財團會談融資方案,而負責總招待的正是神崎會長的千金神崎亞繪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八卦雜志最喜歡無風起浪。然而經過便利商店時,玻璃窗里的雜志封面卻不知不覺地拖住了她的腳步。
那是一張聳動的照片,照片中短發俏麗的神崎亞繪香手握酒杯,嬌小的身子貼在須句懷胸前,一手攬在他腰上。他則低下頭專注地看她,兩人臉上帶笑,親密的神態不言而喻。附上的標題斗大——
郎心如風難定!前拋後棄,文定佳人瞬成舊愛,東瀛另結新歡,俱樂部享夜情,多金公子好不風流?照片的焦距精準.拍攝得相當清晰。朝顏睜著以眼,失神凝視……有股窒流梗在她喉嚨內,像刺鑽進了心。
四、五張照片。全是須句懷和神崎亞繪香,背景是銀座一家會員制俱樂部。
內頁文字除了大肆渲染須句懷的感情生活、及這次追蹤過程的詳細報導,更多的是對她心情的揣測,評估她這只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是否已成"下堂妻"。
朝顏啪地合上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