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他一提,她擔憂地問:"董事會怎麼辦?還會順利嗎?」
他不回答,慎重地看她,心里有一個想法,拉她起身。"來。"
兩人穿上晨褸,他帶她走進書房,拿出一疊資料,裝在黑色的紙袋里。
"幫我一個忙。」
朝顏看看那黑色紙袋,"這是什麼?」
"證據。從多次盜用公款的明細,到買賣人頭以及出賣公司商業機密等等,所有卜明達的犯罪證據,每一筆都夠他吃上好幾年的牢飯。"
「這——"
"這是備份,拿去送他。這次的董事會他肯定是起不了作用了,不過仍有幾個同他一心的老家伙還留著,我不想多惹風波,看了這些東西,他會管好那幾個人的。"
朝顏簡直不敢相信,"監事已經住院了,這個時候還讓他看到這些……"
"對,是不小的刺激,他可能會二度病發,甚至一命嗚呼。"他的語氣听不出任何在乎,"如果這樣也是報應。"
他真狠心,完全不念舊情。
"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朝顏,我把這件事交給你。"
信任她,而這是考驗嗎?他明知道這很殘忍。
"你會听我的話吧?"
她能拒絕嗎?她若拒絕呢!當然,她會令他失望,而須句懷會親自動手,那麼他的身上將多添一條無情的罪……她不要!她全心全意凝望著他,看見他眼中對她的期待,伸出手。
"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
"很好。"須句懷笑了,也許是真正的笑。
她是他可靠的傀儡,任他操控。
"出去!"隨著憤恨的巴掌聲,資料散落了一地。
得到這種待遇,朝顏並不意外。這是卜鈺蕾第一次動手打人,但她一點也沒有客氣,看著朝顏毫不抵抗地承受這一耳光,她心中更是狂亂。她現在是上流社會最大的笑話,而這全是拜夏朝顏所賜。
"你回去告訴懷……須句總裁,願賭服輸,我父親是咎由自取,他也認了,現在只求能安心養病,請他高抬實手,放我們一馬。"
朝顏將東西收治整齊,她的左臉頰痛得幾乎發麻,語調卻是異常平和,「只要監事配合,不擾亂董事會的運作,總裁也不會為難他的。"
"我們不會!我不會讓爸爸這麼做的。"她情緒激動地。她愛須句懷,太愛他了,即便到了這個地步,還是無法不為他設想。如此一心一意,卻只換來他的利用而已。
"這樣……最好。"
她瞪著朝顏,"你知道我現在最恨誰嗎?"
"我。"想當然耳。
"哼。"卜鈺蕾回頭看了眼病房的門。"是我父親,我一直以為他最疼我、最替我著想的,到頭來利用我最徹底的人也是他!是他的自私害了我,如果不是他的野心;我們不會變成這樣,我好恨……可是他畢竟是父親,我本不能做選擇。而你,你不過是過去的我而已。"
她的話讓朝顏一楞。
"你現在得意,認為自己擁有了他是不是!"她淒清的笑意里有幾分看透的同情。"你以為他會愛你嗎!看看我,我認識須句懷二十多年了,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呢!是一顆反制爸爸的棋子,用完了就被一腳踢開。我以為自已是特別的,以為他愛我,可是他根本就無法愛人,因為他太冷血了!"
"蕾姊。"
卜鈺蕾已經預見了她的未來。"他現在也不過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和你不一樣。"朝顏,心里卻蒙上一層陰影。
"你會比我幸運嗎!」她斷言,"懷不會愛你的,絕對不會,有一天……你會和我一樣可憐。"
她的言語和神情,令人不安。
朝顏留下資料,轉身離開了醫院。
會嗎!她和卜鈺蕾一樣?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下腳步,瞪地上的影子,那是她,也是須句懷塑造的形體,她是他的人,他過一輩子都不放開她。
她相信他的話。
罷回到公司,就見她的秘書助理戰戰兢兢走過來,一副要被殺頭的表情。
"特助,怎麼辦!方才有兩個人說是總裁的親戚,有要事找他,我一時疏忽就讓警衛放行,可是總裁看到他們……臉色好可怕。"
"現在呢?"
她指指須句懷的辦公室,"在里面,我恐怕是犯了大錯。"
"我進去看看。"朝顏拍拍她,讓她回到工作崗位上。
叩門走進,來客是一對男女,姚興瑞和姚妙儀。
「哦,是你可愛的助理未婚妻,我看過報導了,表弟,恭喜。"姚興瑞很快地說,眼楮斜看著朝顏。
同行的姚妙儀附和道:"你沒有邀請我們,讓媽媽很傷心呢。有空多來我家走走,她很想你……"她殷勤地笑著,想多吸引須句懷一些注意。"我也是。"
這些熱絡的談話听起來一點也不覺得舒服。他們來做什麼?朝顏無心看那兩人,她只關心須句懷的反應。
他看她一眼,示意她到自己身邊,然後才空出注意力看向姚家姐弟,"是想我的財產吧。"
‥怎麼這麼說——"
"好吧,你到底幫還是不幫!"公子哥模樣的姚興瑞沒多少耐心,要他求須句懷已經夠窩囊了,從剛剛到現在了一堆馬屁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若不是到了撐不下去的地步,他是不會來的。須句家的財產多得教人眼紅,"借"一些給親戚渡過難關也是人之常情,他自以為是地想,料定須句懷不好拒絕。
"多少!"他漫不經心地問。
姚興瑞毫不客氣的說了一個九位數字。
須句懷點點頭,把玩著手上的鋼筆。"有沒有和鐘女士商量過!"
"我媽?她當然知情。"鐘芬就是知道自己的老臉沒用了才要他們來,也許同輩比較好說話。
"那她真是太不了解我了。"須句懷的聲音含諷,有一絲絲起伏。"一毛錢我都不可能借給你。"
"你……我的公司快倒了!"
"我知道,最多再撐兩個月吧,也許更快。"
"你見死不救?"
"你們不是都須句家的人寡情絕義、六親不認,的確是。"他面無表情地:"姚氏會垮的原因你自己清楚,我有何義務相救!適者生存,經營不善就要淘汰,這是市場定律。"
"須句懷,我可是你表哥!"
他終于皺眉,這是他最厭惡听到的話。"我沒有親戚。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否則我保證姚氏一定垮得更快。"
"你!"
他按了分機,"黃秘書,你現在可以做一件正確的工作了,送客!"
姚家姐弟狼狽地走了,偌大的辦公室只有他與朝顏兩個人。
"辦好了?"
"是的。"
"你的臉怎麼了?"
她連忙捂住左頰.轉到他看不見的角度。"沒有。"
須句懷起身,拉下她的手。"我已經注意到了。"他托著她下顎仔細查看微腫的淤紅,那不可能是踫撞造成的。他眉頭一縮,帶她進旁邊的休息室內,從冰箱拿出冰塊,包在手巾里。
"其實這個……"
"別動。"他很輕很輕地敷上她的臉。
朝顏睜大眼看著他。
"疼不疼?"
她搖頭。
須句懷握住她的後腦,讓她靠著他的胸膛,沒有再問,顯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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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根本是自取其辱!"
"都怪你!那麼急,借錢還擺公子哥的架子,難怪把須句懷惹火,自己搞砸的。"姚妙儀責備弟弟。
「我!你沒听到他的話嗎!他連一毛都不可能拿出來,存心看我們死,再低聲下氣也是白搭。"
"沒試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