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克斯伯爵夫人走進維奇的辦公室時,維奇心里想的的確只是生意。他打算說服伯爵夫人為他一項重要的計劃解囊相助。伯爵夫人公然地對他眉目傳情,但維奇只在言語上敷衍她。沒有必要引誘塞克斯的妻子,日後他在政界可能會需要這位盟友。
安妮坐在安利房里窗邊的椅子上,在日記里吐出她的心聲︰
「沙維奇不是人,他有一半的野獸,而且野獸的那部分一定是豹。我不是第一個注意到這個類同處的人。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不然他不會把他在錫蘭的農場叫做黑豹園。沙維奇戴著面具,正如今日社會中的每個人一樣,但我懷疑他在面具下藏了個深不可測的人。如果面具被除下了,我不知道會發現是文明或超文明的他。我懷疑面具下的他是狂野不馴的。
他總是主宰大局,控制著他周遭的人,但又巧妙得不訴諸于欺壓脅迫。他先激怒我,再用他的智慧、慷慨或幽默安撫我。他的建議總是對的,而無法解釋的是,這更激怒了我。最令我氣得爆炸的是,他輕蔑的眼神。我決定要自他傲慢的臉上抹掉它。
他允許我相當的自由,以為我不知道他在另一端握著繩子。等我哪天甩掉繩子時,他會大吃一驚的。我並沒有低估他,我听得出那天鵝絨般的聲音下的豹吼聲,並感覺到豹爪正抓過我,在他今早貶抑我的個性的時候,他打算將我塑造成男人,但我寧願他將我塑造成女人。」
安妮用力抓緊筆,用力得筆尖滲出了一灘墨汁。她合上日記,震驚于自己的思緒。這本該死的日記引誘出了她心中的秘密。她決定把時間花費在比作白日夢想著沙維奇更好的用途上,她必須決定買什麼貨到印度去。
她在倫敦的商店瀏覽了整個下午,但她看上眼的只有伊甸莊的家具。她沖動地買了架風琴,知道維奇會喜歡這種新出的樂器。她還買了一套設計高雅的淡薰衣草色餐桌組。她考慮過買瓷器茶具組,但她猜想沙維奇常跑歐陸,他大概會覺得在那邊買較劃算。仔細想來,許多進口的東西常貴得離譜。突然間她想到了原因,物以稀為貴。想想遠在印度的那些英國女士會有多麼地渴望歐陸及英國的精品!不惜付出高價!
想到可以賺錢,她的嘴巴都干澀了。她舌忝了舌忝唇,設身處地為她遠在錫蘭的母親想。她們一定渴望追上歐陸的流行,特別是那邊的熱天氣可以用上的東西,像是陽傘、高角帽、手繪的扇子、亞麻料內衣、輕便的晚禮服及緞料的軟鞋。然後她開始構思自國外運回國的貨物。她像裝飾自己般地裝飾伊甸莊。安妮變得興奮了起來。她想到進口威尼斯鏡子、水晶杯及其他法國及意大利的精品家具。她等不及告訴維奇她已決定她要買的貨了。
到戲院的路上,她告訴了維奇這件事。維奇眯起眼楮,注意到藍安利爵士在談到陽傘、內衣等女性用品時的興奮之情。藍爵士的想法確有其可取之處,但也絕對太過女性化了。
維奇抑下心中的恐懼,決定要徹底抹煞藍爵士女性化的傾向,讓他的男性氣概出頭。看完戲後,他們會去妓院,在那兒他會確定讓安利得到他的啟蒙教育。維奇知道除非安利肯定自己男性的一面,他會永遠這麼渾渾噩噩的。只要第一關過了,以後就由他的天性去自然發展了。
維奇原本計劃今晚去听歌劇,現在他決定去奧林匹克戲院,那兒以上演黃色鬧劇出名。
一開始他還自眼角的余光中觀察著安利。台上眾多只著薄衫的少女在那兒又歌又舞,說著充滿性暗示的台詞,但維奇的注意力很快地全被台上的黃色幽默吸引了過去,並不時爆出笑聲。整出戲主要描述一個男人試著要想辦法創造發明女人的裙子下,其間措辭幽默,男女間充滿性暗示的斗嘴有趣,觀眾全爆笑不已。
安妮也笑了,她很高興戲院的燈光昏暗,因為她的雙頰已經紅透。中場降幕前,領餃主演的女演員漫步到舞台中央,高唱「花上的露水」這首歌。這名女演員的身材豐滿極了,所有的男人都往前坐,全神貫注。
布幕降了下來,戲院的燈再次點亮。維奇站了起來。「真是個可人的小騷包,我們到後台去。」
安妮氣惱了。「你很容易滿足。我覺得剛才那首歌平淡無味得很。」
他們走向後台,維奇對她挑起眉頭。「你不知道‘花上的露水’的涵義?」
「我當然知道……」安妮結巴了。明顯地,其中頗有些奧妙在。「我想我需要翻譯。」她于是承認道。
「那意味著她是如此地渴望它,她已為你濕透……花上的露水。」維奇清楚地看出安利仍不明白,他開始認為男孩可以去當修土了。
後台擠滿了演員、服裝師、搬道具的人及捧場的觀眾。維奇穿過人群,筆直地走向他看上的女演員。一群仰慕者已包圍了她。他自我介紹。那名苗條豐滿的女演員伸手讓他親吻,表示她叫布安琪。
「我應該介紹你給我的年輕朋友藍安利爵士。」
她睜大了眼楮,漾開了笑容。—位站在她身邊的年輕人說道︰「啊,真是巧遇!你是我的堂弟安利。我是藍伯納,世界真小,不是嗎?」
安妮幾乎昏了過去,她瞪著藍伯納,希望心中的恐懼沒有表現在臉上。眼前正是那位垂涎著藍家的爵位及財產的貪婪堂兄。為什麼她的運氣這麼壞?她絕不能讓藍伯納看出什麼端倪。她非常冰冷地喃喃道︰「你好。」然後轉過頭去和一名嬌小的金發演員說話。
那名女孩早已听說和她說話的年輕人是個貴族。她將安妮的每句話奉若綸音,一面還想辦法踫到了這位年輕人的手及大腿。她喋喋不休,但安妮只听見了她叫桃莉。這一刻她只想逃離藍伯納。
沙維奇非常生氣。他握了握藍伯納的手,告訴他他很高興見到安利的親戚。他盡可能地為安利掩飾道︰「我猜安利是想邀那位年輕的女郎用餐,不過可以看出大獎已被你贏走了。」
伯納笑了。「安琪和我是老朋友了。如果改天我們可以相聚,那會是我們的榮幸。」
維奇注意到這位年輕人極有禮貌,他該死地希望他的被監護人也可以表現出一些。「等我在格文沙的房子布置好後,我會舉行一場宴會。我會寄給你一張邀請函,務必要光臨。」維奇的視線過安琪豐滿的雙峰及性感的紅唇。
「不介意我也跟去吧?」安琪大膽地對他眨了眨眼。「我得走了,他們就要拉起布幕了。」她回頭看向肩後的兩個男人,再加上一句︰「我—定去。」
所有的人回到座位上。維奇大力轉過安妮的肩膀。「你這個可怕的勢利鬼,」維奇的眸子冷冰冰。「就因為他沒有頭餃,她只是個演員,你就瞧不起他們。」
安利直視著他的眼楮。「如果你看不出他垂涎著我的頭餃及我所擁有的一切,那你真是盲目了。」
「狗屎!我根本沒有看到這回事!」
「你看到的只有女乃子!」安利粗魯地道。
維奇咧開個笑。「我是個愛好腿型的人。」
換在數天前,安妮絕不會明白他的意思。現在她知道了。老天,男人將女人身上的各個部分拆了開來,並各自挑選他們最喜歡的部位!
如果換女人這麼做呢?她看著他,回想他只裹著毛巾的樣子。老天!她會難以決定要選擇他寬闊的肩膀、毛茸茸的胸膛、有力的雙臂,或他性感帶疤的雙唇。她還沒有看遍他全身,就已經難以做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