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夫人……」他茫然的瞧著她。夫人在說什麼?
韋薇安一怔,听到日語,意識到眼前是日本人。哇,是觀光客嗎?他們這片山有什麼好觀光的?可是怎麼看都像是有來頭的人……該不會是齊伯伯的客戶吧?
「你們來觀光的嗎?」她開口說出流利的日文,「還是來找人的?」
這是在開什麼玩笑?佐佐木看著她。夫人在裝傻嗎?還是故意開玩笑?她怎麼一副不認識他們的樣子?
「找人。」鬼冢英雄忽然接口,並且回眸看了佐佐木一眼,警告他不要出聲。
「找誰呢?是不是迷路了?」韋薇安拎著袋子,一一把籃子里的零食裝起來,「我對這里還算熟,說不定我會知道。」
「齊天勝。」沉著聲音,他緊握著拳。
「喔,果然!」韋薇安亮了雙眼。是來找齊伯伯的!「我剛好知道在哪兒,我帶你們去……不過,我可以坐個順風車嗎?」
「謝謝你。」鬼冢英雄轉過身子,為她敞開車門。「佐佐木,你到後面的車子去。」
她又道了聲謝,回身往便利商店跑去,請店長幫她雇好腳踏車,晚點再過來拿;緊接著三步並做兩步的跑回黑頭車邊,自然的坐了進去。
她不是在演戲。
表冢英雄強壓著越來越快的心跳。他了解安子,她的眼神跟過去截然不同,見到他時並沒有興奮或是驚訝,他就像是路人一樣,對她來說什麼都不是……
「小姐怎麼稱呼?」
「咦?我叫韋薇安。」她刻意一字一字的念著自己的名字。平常齊伯伯的日本客戶都不太會念她的名字。
「哦……安子。」他摘下墨鏡,突然念出這個名字。
有那麼一瞬間,韋薇安對那個名字起了反應,擱在膝上的手彈動了一下。
「安子?」她緩緩轉過頭,望向鬼冢英雄。
一對上他黑潭似的雙眸,她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被吸了進去。
她看過這雙眼楮!曾經有雙眼楮愛凝視著她……韋薇安蹙起眉頭,她大膽的梭巡他的臉,那眉宇之間的氣勢、那神情,好像在她腦子里出現過。
「安子。」鬼冢英雄再喚一次。
「不、不是安子……」她突然心口有些緊窒,「沒關系,就這樣叫,你方便就好。」
或許韋薇安這名字太難叫了,所以他直接喚她安子。
第8章(2)
「你也住這里嗎?」
「嗯!我剛好住在齊家。」韋薇安回過神,恢復適才的開朗模樣,「你們是日本企業嗎?我沒听說今天有客來訪。」
「事出突然,所以冒昧直接過來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你是……齊天勝的夫人嗎?」
「咦?」韋薇安詫異的瞪著他。她跟齊伯伯結婚的事根本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個日本人會知道?「你從哪里听來的?」
「小道消息而已。」
「你搞錯了,我跟他不是夫妻!」她顯得有點不悅。
「抱歉,是我搞錯了,只是我听說他並沒有女兒,所以……」試探並未結束,但截至目前為止,安子給他的反應都教他心碎。
「這是私事,你問太多了!」韋薇安別過頭,往窗邊挪近,擺明不想再跟他攀談。
奇怪,假結婚的事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而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就在打探……等等,他們該不會不是客人吧?
「停車!」她突然攀住前座座椅,朝著司機大喊。這讓司機緊急煞車,而她立刻下車。
「安子!」鬼冢英雄見狀,連忙追了出去。
「你們太奇怪了!」一下車,她才發現後頭還有一長串的黑頭車,「天哪,你們是誰啊?」
「我是鬼冢英雄。」他悲涼的念著自己名字,緊盯著她的雙眼,期待能得到任何反應。
「鬼冢……英雄?」她重復念著他的名字,但神情卻沒有任何激動,「我沒听過。」
她幫齊天勝整理過客戶資料,並沒有這個名字。
沒听過……鬼冢英雄的心幾乎冷了。
「安子,你不記得我了?」凝視著她,他好想好想立刻擁抱住她。
韋薇安怔然,倒抽一口氣,倉惶的看著他,再住後頭的黑頭車陣一望,而佐佐木也站了出來,激動的凝望著她。
她是個失去記憶的人,她記得自己!
被撈起時,身上穿戴的都是名貴且正式的和服,即使醒來後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是她卻會說一口流利的日文,所以她跟日本或有淵源,她一直這麼認為。直到現在,當真正的日本人站在她面前——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有股她熟悉的味道,坐在他身邊,她覺得似乎曾有過這樣的場景。他的眸子她最難忘懷,她曾被那樣的眼神凝視著,那是看似平靜無波的黑潭,但池底卻有著熾烈的狂熱。
這個男人說他叫鬼冢英雄,鬼冢,她身上也有個鬼字!
那是一個妖冷的刺青,刺在她的肚臍左下方,一把彎月的利刃,著以紅色,中間是楷體的鬼字,在她白皙的肌膚上,顯得異常刺眼。
她對著鏡子看過無數次,卻記不起來那個刺青代表的意義,甚至不記得在哪里刺了這個圖。
可是她覺得那很重要……重要到齊伯伯提過幾次雷射去除,她都不願意。
餅去來找她了嗎?韋薇安粉拳緊握,拼命做著深呼吸,手心直冒汗。
「我叫韋薇安。」她吃力的吐出這幾個字,「其他的,我都不記得。」
表冢英雄難過的閉上雙眼。如他所預料,安子的眼神澄澈到不包含過往的一切!所以她不認得他、不認得佐佐木,對他們什麼都不記得!
「你……是我的過去嗎?」她抬首,迎視著他。
「我認識你,你叫安子。」鬼冢英雄上前一步,她退了一步。
「安子?你……」她有些旁徨,「是傷害我的人嗎?」
她頭部中彈,全身是擦傷與裂傷,被扔進大海里漂流,差一點就死在海里,成為魚類的餐點。
「我不是!」鬼冢英雄驀地大吼。安子怎麼能認為是他傷害她的呢!
他的吼聲反而嚇到了韋薇安,她下意識的往後退卻,慌張的拿出手機要叫佣人來接她,她不想待在這里一個人面對未知的過去。
她是喪失記憶的人耶,連誰傷害她都不記得了,怎麼能隨便相信人!
「夫人!安子夫人!」佐佐木激動的前來,「你不記得盟主了?不記得我們了?」
夫人?這個燒傷病患為什麼叫她夫人?而且誰是盟主——她下意識的看向鬼冢英雄。他?是盟主?什麼盟……幫派?
瞬間,鬼冢盟這三個字出現在她腦海里。
「喂?」撥出的話機傳來應答,韋薇安緊握著手機,趕緊報出所在地,請人來接她。
現場陷入一片尷尬,一串黑頭車卡在路上,引起過路車的側目,她幾乎是站在角落,跟鬼冢英雄保持一段距離。
她的頭突然有點痛,這些人突然出現,闖進她的腦子,也讓許多片段影像略過她的記憶。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長久沉默後,鬼冢英雄開口說出他的目的。
韋薇安只量斜睨了他一眼,「回去?回去哪里?」
「我們的家。」他伸長和,「跟我走,安子。」
她瞧著眼前的大手,那感覺也似曾相識。她認得這只手、認得這個人,她心底知道,但也僅限于熟悉,卻想不起任何事情!
「我現在的家在山上,我住在齊家。」咬了咬唇,她並不打算逃避追上來的過去,「我現在記不起你們,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
不!他是來帶安子走!她還活著,就應該跟他一起回日本!
他不會去計較那些無謂的事情,她是因為喪失記憶才會跟別人結婚、才會成為母親,這些他都能接受,只要她願意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