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困住他的是副女人的身體,他根本就無法背起一個男人,在那個時刻里,韋珺山才深反地感受到女人是這麼地弱小無力。
若不是目睹車禍發生的警察過來協助處理,他壓根就無法將凌痕拖出半毀的車子。
到了醫院,凌痕才剛被護士推進去拍攝X光片,君蕙便頤指氣使地對著他說︰「這件事都是你害的,所以你就留在這里照顧他,等珺山醒了,再打手機給我。」
此時此珺韋峪山才真正地理解到,對君蕙而言,他根本就不算什麼。
或許勉為其難地可以稱為「供君蕙使喚」的男朋友吧!
也或許在君蕙的身邊,他是惟一一個肯為她付出,而惟一的條件就是兩人繼續交往的男人。
又或許他是君蕙騎驢找馬的那只驢,等找到了喜愛的馬,便隨時可以拋棄。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此時的韋珺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一點也不為這個意外的發現感到絲毫的難過與難堪。
他惟一在意的便是護士趕快自手術房出來,然後告訴他……凌痕沒事。
不知等了多久,終于讓他等到一位護士走了出來。
「她沒事吧?」韋珺山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問。
「他頭部受的傷得縫,小姐是他的家人嗎?」
韋珺山遲疑了一下才回道︰「不是,我們是男女朋友。」
「那麼麻煩你跟我到前面櫃台幫韋先生辦理住院手續。」
「喔,好。」
拿了表格填寫的韋珺山只覺得腦袋亂烘烘的,一方面擔心凌痕的傷勢,一方面則是為了自己方才所說的那句話感到莫名的滿意,仿佛那麼說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為什麼他會說他們是男女朋友呢?
他們兩人的關系的確非比尋常,可是卻也還不到男女朋友的地步,至少他沒有追求過她,而她……同自己一樣,是逼不得已才與對方相處。
雖然自己曾經因為有了意中人而遺憾過,可他一點也沒想到,他們可以有成為男女朋友的一天啊,尤其是自己單方面的認為。
對于心里的感覺,韋珺山一時之間無法完全理個真切,只知道當護士問他是不是凌痕的家人時,他直覺地便說出「我們是男女朋友」……
然而他又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卑鄙?
※※※※※※※※※
頭部陣陣抽痛,讓凌痕不得不自深沉的睡夢中醒來。
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一片灰暗。一旁微弱的小燈隱約照出四周的環境,即使看不出牆壁的顏色以及窗簾的花色,凌痕卻可以靠著床邊高吊的點滴,猜側出自己身在何處。
只是……她怎麼會是在醫院呢?
凌痕轉頭看著那瓶僅剩不到三分之一的點滴,努力地回想自己為何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突然.頭部一陣劇烈的抽痛,令她猛地涌起最後的記憶。
啊……是了,她不會開車,可是又硬著頭皮開,結果撞上了路燈。她還記得那路燈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接近,然後「砰」地一聲……接下來的,她就不記得了……
現在她可以感覺到疼痛,那就表示自己還活著,可是與自己同車的韋珺山呢?
一思及韋珺山生死未卜,凌痕的一顆心霎時揪在一起。
「護士……」她心急地想找護士詢問韋珺山的安危,怎奈出口的聲音氣若游絲,不由得急上加急。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她的頭疼痛不已?就連發個聲音都無法像以往一樣,反而有氣無力,猶如低啞的申吟?
凌痕不死心地再試,可試了一回、兩回、三回都是如此,最後不得已只好放棄。偏偏她的身體一動就疼得要命,害她根本就不敢有下床尋找護士的念頭。
凌痕就這麼地躺在床上干著急,直到發現床頭有,一個按鈕,按鈕旁還寫著「呼叫」兩字。
凌痕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抬起沒有包上層層白紗卻插著針頭的右手,就想朝那個鈕按下去——
「你醒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那正是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嗓音。
她看到自己的身軀就站在門邊,手上則提了一袋水果,和一袋不知名的東西。
看到韋珺山沒事,凌痕原本傍徨驚慌的心霎時安穩了下來。
「韋……」
她想開口詢問韋珺山有沒有受傷,怎奈她所能發出的依然只有氣音。
「噓!」韋珺山笑笑地示意她不要講話,「你是不是要問我,你為什麼會在醫院里?問我你的身體有沒有受傷?」
凌痕望著他,困難地搖了搖頭。
韋珺山伸手打開床頭燈,神情有些意外,「不是?」
凌痕再次搖頭,並以嘴型問道︰「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她無聲的詢問令韋珺山的心窩一暖。
「沒事。」他對著她咧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韋珺山看著凌痕干裂的嘴唇,很快地自外面茶水間幫她倒杯溫開水,滋潤她的咽喉,凌痕這才感覺好點。
「我怎麼了?為什麼我的頭好痛?身體也覺得好疼?」
韋珺山不自覺地伸出手,撫模著自己熟悉的臉龐,輕聲地說︰「你受傷了,頭部縫了七、八針,身體也有多處傷口。你現在頭部會痛,大概是因為麻醉藥已經退了。」
「七、八針?傷口很大?」那臉有傷到嗎?若傷到了……豈不是終生對不起韋珺山了?一定是的,不然他干嗎一直模他自己的臉?歉疚的感覺不禁油然而生。
「還好,只是血流了很多。」
「我是怎麼受傷的?」
「不記得了?」
凌痕搖了搖頭。
「你那個時候撞上了路燈,那一撞將擋風玻璃給撞破了,而碎裂的玻璃就是你頭上那道傷口最大的主因。」
凌痕微微地垂下雙眼,「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的身體受傷,還把你的車子給撞壞了。」她誠心誠意向他道歉,豈料卻听到一聲——
「笨蛋!」
「你怎麼罵人?」凌痕無力地抬起雙眼。
「是笨蛋,沒錯!」韋珺山一臉正經,雙眸一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她,「你不是笨蛋是什麼?我明明知道你不會開車,還硬要你開,結果鬧出了車禍……所以其正該道歉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凌痕還在怔愣的時候,韋珺山鄭重其事地對著她說︰「對不起,是我害你現在受了傷躺在床上。」
「可是受傷的是你的身體——」
「但痛的人是你!」他的聲音盈滿了濃濃的歉意與……不舍。
不舍?一定是她神經過敏了。凌痕如此地告訴自己。
「對了,我剛剛去買東西,幫你買了一碗粥,想不想吃?」
凌痕搖了搖頭,她一點都不覺得餓。
「好吧!既然不想吃,那……你失血過多,現在一定還很累,不如閉上眼楮睡覺吧!等你身體好點,我們再繼續聊,我不吵你了。」
「嗯。」
就這麼地,凌痕安心地閉上了雙眼,很快地進入沉沉的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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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張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臉龐,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這種感覺很怪異,就好像正在看著鏡中的自己,偏偏他又清楚意識到那個躺在床上的人,體內所擁有的,其實是一個女人的靈魂。
韋珺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撥開凌痕額上的幾根發絲,心里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感到無比的後悔。
要不是因為他想與君蕙破鏡重圓,讓凌痕假扮自己去跟君蕙約會,今天凌痕也不會受到這種傷害。
要不是他明知道凌痕沒有駕照、不會開車,還讓她硬著頭皮開車,現在她也不會躺在床上當個病人。
雖然受傷的不是凌痕的身體,可是被困在自己身體內的她卻真切地承受著車禍所帶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