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不像哩,反倒是身子骨看來很弱,一副病佩佩的模樣。」花復應也湊上前,一手按在富璟丹肩上,踮起腳尖向著窗外探頭探腦。
「歇,病美人你听過沒?男人嘛,總愛弱有三分樣,柔有七分相的小泵娘,那一掌揮來可打死一只虎的婆娘,再美也是嗆!」富璟丹分明拐彎抹角的在嫌棄花復應,話一說完立刻遭人打趴在地,躺得平整。
花復應撢著寬袖,狀似不經心地說︰「噴!停在你心口上的蚊蟲真大,差點要咬透衣襟吸你的血了。」語畢,輕挪蓮步款款地踱向門口,正巧迎向踩進門的殷孤波。
「你是要出門還是來迎我?」很久沒回到茶樓,殷孤波倒是沒想到今日回來,有人就候在門邊。
「當然是來迎你!」花復應招來小跑堂,要他拿來干布和熱茶為兩人暖身。「這幾個月的奔波,辛苦你了。」
殷孤波將身上的包袱遞給了花復應。「替我備間房,請人新做幾件姑娘家薄涼的夏衫。」
「歇,知道了。」花復應偏著頭,望向殷孤波後頭的姑娘,那身子真薄,但模樣生得挺嬌俏的。「你朋友?」
「各打兩盆熱水進房,我要先沐浴。」沒听見花復應問什麼,殷孤波拉著居月直登上樓去。
「歇,那個我……」捧著寶器望著兩道登樓的背影,花復應覺得真是氣餒,他怎麼都不理人哪?「嘖,這包袱里裝的是鐵塊嗎,沉得快壓死人了。」
「哼,果然是鬼見愁,你怎麼老愛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富璟丹自後頭走了過來,接過她手上的寶器。
「干你何事,哼!」花復應哼聲氣,頭一扭又到茶樓後邊差使人去了。
見那道紅似火的背影轉向後邊,富璟丹嚷了一句。「嘖,真絕情。」只是說歸說,他自個兒不也是端著熱臉貼人家的冷哪!
沐浴後的居月,帶有一種絕透的清艷。殷孤波有些失神地看著那倩影,自屏風後頭款步挪往自個兒跟前。
「原來你住在這兒,挺氣派的。」居月理了理微濕的鬢發,落坐在他身旁,那雙大眼好奇地往四周轉了一圈兒。
「身子怎麼樣,還累嗎?」
「離開那片大漠後,到哪里都舒服多了。「她笑了笑,臉上多了幾許嫵媚。
殷孤波斟杯涼茶給她。「晚上睡時,我會再來。」
居月眼珠子溜轉到他身上,兩頰綴著一抹艷紅。「我們這樣……會不會有人覺得怪?」
「什麼意思?」許久沒喝到茶樓里的茶,他倒是挺想念這兒的氣味。
「方才進門,有個很漂亮的姑娘問著你……」
殷孤波不解她問話的意思。「你說復應,關她什麼事?」
「我只是覺得……她似乎很關心你。」
「是嗎,她對陣里其他人也是這樣,平時大伙受她照料習慣了。」殷孤波哪里明白一個小女人的心思,只是當作如平常一樣話家常。
居月淡笑著,沒有多做同應,捧起茶杯品茗,濃郁的茶香引入鼻息間,清新怡人,滑入喉頭甘醇並留有余味,她至今還沒喝過這麼雅致的涼茶呢!
「這茶真香,原來你都是吃這樣的東西。」
殷孤波揚起眉,那雙眼有著剛具深意的火光。「你喜歡?只要住在這兒,天天都喝得到。」
「你每天瞧見我這張臉不嫌煩哪?」
「在大漢里,夜夜抱著睡也習慣了。」殷孤波淡淡地說,從容地喝一口茶。
居月一听見他的話,臉都羞紅了,壓根兒沒看見他眼里流露出的笑意。
「這只城里別的沒有,唯獨稀奇古怪的東西特別多。在天子眼皮底下,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事兒都有。」
「我若想要住在這樣的地方,家里就得有座金山銀礦供我揮霍。」居月知道他是想留下自己的,可是,她也該替他顧及到旁人的想法。
「你若要留,這里歡迎你;若是想走,我也留你不得。」殷弧波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回去的路你只能獨行了。」
「你明知道我有副詭異的體質!」居月嚷了聲,他擺明就是在威脅她。
離開他身邊,她能踏的路子僅有方寸之大!
殷孤波難得地微微展露笑容,雖然不甚明顯,卻十分可親。「我可以讓你自己做主。」
居月美眸微瞠,他說得倒好听,分明就是要她順著他,哪里讓她決定了?
不消多說,殷孤波牽起居月。「餓了吧,走了大半天的路,我們下樓嘗嘗京城第一大廚的手藝。」
兩人悠悠下樓,一腳踩進造景恢弘的庭園里,殷孤波隨即見到坐臥在穹石上的衛泱,手持波扇障日引風,引渡來的清風撫著垂落肩上的黑發,閑適模樣令他渾身一僵,握住居月的大掌緊了緊。
「你的身手,比我想像中快多了。」
許久不見,衛泱那張含笑的俊顏仍舊深沉地教人感到惡寒。
「你要的東西,我交給復應,要拿就找她索去,別來煩我!」
「那麼有自信?」頗具深意的笑容,實在很難讓人忽略衛泱眼中閃爍的光波。
「要就查收,要不就挑明直說。」殷孤波對他不怎麼客氣,向來是有話直說。
「歇,那麼久不見,咱們提起這話兒就掃興了。沒想到你還帶了客人入茶樓,真是稀奇。」衛泱坐起身,端起擱在石上的茶碗吃了口茶。殷孤波冷哼一聲,提步就要走,面無表情什麼話也不願多說,豈知踏出的路還未足三步,衛泱飄來的話語就令他當場臉面血色盡失!
「我說,你當真忘了婉兒?」這個到死之前,都應當被他忘記的名字,如今衛泱竟狠狠地刨開他的心,將早被視為禁忌的名,血淋淋地挖了出來。
入了後園的花復應,本想來喚他們食用午後小點,吃茶的時候已近,滕罡早就做好一批新鮮糕餅等著他們,卻在听見衛泱說出這名時,渾身僵直,俏臉霎時變得慘白。
「不必在今日又提起這個名!」殷孤波說得咬牙切齒,藏在心底的恨,一口氣全涌現出來。
「原來你還記得。」衛泱放下手中的茶碗,支著下顎看著他不悅的神情。
殷孤波只是一逕地望著佇立在垂花拱門外的花復應,他將居月自身後推上。「復應,你帶居月先離開,我隨後跟上。」
听見她的名,衛泱笑了開來。「真是有本事兒!這趟出去,還真給你撈了個月亮回來。」
「去!」殷孤波臉色鐵青,推了居月一把,這力道雖不怎麼重,卻差點讓她跌倒。
好在花復應手腳俐落,在她快跌跤時上前攙了她一把,出手之快,就連居月也不知道她是幾時踏進園子來的。
「沒事吧?小心腳下,隨我來吧!」領著她,花復應臉色竟也無半點不同,先前驚愕的神態已被小心地收藏了起來。
居月道聲謝,走在花復應後頭,離開之前還回望了殷孤波一眼.見到他發沉的側臉,牙根咬得死緊,連擱在身側的雙拳都握得指節泛白,便明白他有多麼憤怒。
她相信現在壓抑在他心底的氣,早就成了滔天巨浪。若依他的性子,恐怕要短兵相接,殺個對方遍體鱗傷才肯善罷甘休。只是,當居月越過垂花拱門,離後園走了很遠之後,仍舊不見後方一絲殺氣,前方的花復應仿佛看透她的心思,在此時開口。
「放心,他們不會真的打起來。」天朝里,只怕無人是衛泱的對手。「我們陣里所有人加起來,恐怕只能削弱衛泱的心力,若要絕他,勢必得抱持著玉石俱焚的決心才有可能做到。」
這話令居月顫寒,六神陣里的人物,個個在天朝威名赫赫,身手不似一般凡夫俗子。當時替天朝打下江山之際,傳言六神其一上陣殺敵,僅僅單槍匹馬上前,一出手便可毀了半支軍隊.千余人魂斷腳下沙場,身後將士見狀面如土色,直說那氣勢猶如神人降世,教人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