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他竟只能怔愣地望著激烈的火焰,耳邊不時傳來爆裂聲……在這生死攸關的當口,他信,那是他的女兒!
但是信了又如何?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他竟然有孩子?他……
一股力量,突然緊緊圈住了他的小腿,若不是那道力量又急又猛,只怕他沒那麼容易回神。
他跟羅潯歌不約而同地低著一看,發現有一雙小手同時圈住了他們。
「爸爸!」女孩子仰首看著他,「媽媽,是爸爸!爸爸!」
羅潯歌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她慌亂蹲子,盯著眼前的女孩毫發無傷地站在她面前,一只手抓著梁至尊的褲管扯呀扯的。
「爸爸回來了!」她好奇地又抬頭瞥了他一眼,「媽媽,他是爸爸對不對?」
「對……對……」淚水翻涌出她的眼眶,她緊緊地摟過女孩,又親又吻。「你說什麼都對!」
「潯歌!哎呀,怎麼會這樣?」一個蒼老的聲音焦急地傳了過來,「你沒事吧?我擔心死了!」
陳大祥站在羅潯歌面前,一如她對小女孩一般,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確認她有沒有受傷。
「爸,你們……我以為你們在里面。」
「我才以為你先回來了,我跟張媽一听見消防車聲就覺得不對勁。」陳大祥憂心忡忡地地拍著胸口,「溱溱吵著要去吃麥當勞,我跟張媽就想說趁你回來前先帶她吃份薯條,怎麼知道一眨眼就失火了,嚇死我們,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擠了進來。」
羅潯歌搖了搖頭,卻止不住鼻頭的酸楚,「我被他絆住,來不及回家。」
幸好,沒有人來得及回家……
陳大祥聞言,在驚魂甫定之余,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臉色剎那間慘白,他下意識地僵直身子,往後退去。
是梁至尊!陳大祥握緊了雙拳,他從沒想過這輩子有臉再見到他!
梁至尊望著他,突然發現,當陳大祥在他面前時,他沒有想象的那麼恨他。在這當下,他突然很感激他們不是身在火窟。
「爸爸!爸爸!」稚女敕的童音打斷了一切,「我的爸爸終于回來了!我有爸爸了!」溱溱抱住梁至尊的雙腳,開心地尖叫。
梁至尊彎子,親手將那小小的孩子抱了起來。
長得很漂亮,跟她的母親一樣,蓄有一頭長發。
「爸爸回來了。」他親吻著溱溱的臉蛋。
「我等你好久喔!」溱溱欣喜若狂,小手環住他的頸子,用力地、緊緊地抱住,小臉貼著他的臉頰。
她有爸爸了!苞照片……不,比照片還要帥!她要爸爸送她去上學,讓大家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有個世界上最帥的爸爸!
他的一只手抱著溱溱,另一只手摟過了歷經極悲與極喜,此刻走不太穩的羅潯歌。
然後他回過首,輕輕瞥了陳大祥一眼。
「我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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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潯歌坐在大浴白里,享受按摩浴白的氣泡式按摩,四周點滿了燻香,臉上覆著毛巾,放松地靜靜享受。
今天真是夠累人的了!她經歷了痛苦、悲傷、絕望,然後又得到了希望與狂喜,最終還被接回了梁家。
至尊帶他們回來時,算是受到了嚴厲的注目禮,若不是他厲色以對,所有人不得不噤聲,只怕父親很快就被掃地出門。
為了避免紛端,她讓父親跟溱溱待在客房,請人送飯進去。然後警方來電,請她去一趟警局,因為縱火犯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她的名字。
于是至尊陪她一起去警局,她看著對她懷有恨意的程克威,實在不敢相信,多年來的親密戰友,竟然會因為感情的事想要置她于死地!如果至尊同意離婚,她真的考慮過跟他在一起的!
而在這段時間,至尊都沒有問她有關溱溱或是父親的事,也許他在思考,也或許在思考這個蹦出的女兒。
羅潯歌穿上浴袍,伸手在霧氣的鏡子上一抹,看著鏡中疲憊不堪的自己,不管如何,她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父親以及鐘愛的女兒。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十七歲小新娘,從令而後,不管遭受到什麼事,她都承受得住。
走出浴室,她決定先前往女兒睡的客房,卻在走近時,赫然听見兩個男人重迭的歌聲。
她嚇得止步,躡手躡腳地靠近,不想讓里頭的人發現她。
里面的人正在為溱溱唱著睡前必听的催眠曲。
「她一定要听歌才要睡,一直都是這樣。」陳大祥尷尬地趴在女孩床邊,「我想是因為潯歌懷孕時一天到晚都在听小提琴協奏曲的關系。」
「哦?她一直在听小提協奏曲?」梁至尊挑高眉,嘴角還揚起自豪的笑容。
噢!爸干嘛多嘴!羅潯歌既懊惱又羞憤,這不是明擺著告訴至尊,當年她一心惦記著他嗎?
「我可是拼了命學的,這根本是演奏曲,完全沒有歌詞,我就把音符全給唱出來。」陳大祥靦腆地笑著,才七年,他已蒼老許多,「嘿嘿,不過潯歌說我沒走音,溱溱也愛听。」
梁至尊看著床上已熟睡的小女孩,她今天晚上超興奮的,听說在彈簧床上又叫又跳,巴不得告訴全世界,她爸爸終于回來了。
「溱溱都是你在照顧的?」他越瞧女孩子的睡臉,就知道她未來會是個驚艷四方的美人胚子。
「啊……潯歌要念書,後來又被梁夫人找到,原本計劃個一星期回來一次也變得困難……啊!我不是在怪梁夫人,我只是說因為這樣,溱溱變成我在照顧!」陳大祥一反當年那種狠角色的模樣,現在的他像個慈祥的阿公,「這丫頭很貼心也很討人喜歡,照顧她讓我很有成就感呢!看……一晃眼這麼大了!」
梁至尊臉上掛著難得的微笑。他過去一直在想象,哪天回國再次遇見陳大祥,應該是疾言厲色地對付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掛著笑容。
他想,是因為陳大祥變了吧!他那獐頭鼠目的模樣已然消失,頭發白了一半,臉上增添了許多皺紋,雙手因為做粗工長了厚繭,證實他願意腳踏實地地工作……不管為了什麼,他已經不再是當年讓他恨之入骨的人了。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去休息了。」梁至尊站起身,也怕再說話會吵醒睡夢中的女孩。
「那個……梁先生。」陳大祥突然有些局促,「我、我明天一早就走,我保證不會再來打攪你們的生活!」
梁至尊停下腳步,微微側著。
「我知道我當年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我最大的錯,就是讓潯歌失去了你!」陳大祥幾近懇求地看向他,「潯歌很愛你,當年她每天晚上都在哭,哭到差點流產……我嚇壞了,看著她床上都是血,我才知道我干了什麼好事。」
哭到床上都是血?潯歌差點流產?
外頭的羅潯歌開始焦急。爸爸能不能少說兩句?這些她一個字都沒跟梁至尊提過!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需博取他的同情心。
「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劃的,那時潯歌還小,什麼都听我的,但是她對你是真心的!雖然還只是個孩子,但是潯歌很早熟,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陳大祥不舍地回頭看了溱溱一眼,「我最沒資格說這些,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考慮跟潯歌重新開始!」
梁至尊沉下雙眸,不發一語,那是因為他的眼角余光瞥到了地板上出現的長斜影子──外頭有人。
「我只求你……可以讓潯歌偶爾,我是說偶爾!」陳大祥戰戰兢兢的雙手扭絞著,拉下臉懇求他,「一年一次也沒關系,至少一年讓我看一次溱溱跟她!我就只有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