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們從混亂中清醒過來,果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只是手中的相機不翼而飛,都對門海的功夫佩服萬分,再听了他不卑不亢有禮有節的一番話,竟然齊齊地鼓起掌來,都笑呵呵地說︰「既然你能這麼說,我們也不會不通人情地亂寫的,把相機還給我們吧。」「你功夫這麼好,又有口才,不當打星真是浪費了。」「是呀,剛才我們還以為你也是哪位男演員呢,而且你和阮小姐走在一起又那麼般配,也難怪我們誤會。」
記者們收回了相機,都擺擺手走了,剛才熱鬧非凡的場面忽然冷清了下來,咪兒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不平靜。從前也多次應付類似的場面,更驚險荒唐的問題也面對過,可是卻從沒有一次,遇到這樣敢做敢當的男主角。以前的對手在第一時間都只顧著保護自己,或者是忙不迭地洗清,或者是故作神秘地擺龍門陣,卻從來沒有一個,像面前的門海這樣,一心一意地為她計較、考慮、擔保。而且,他剛才的身手多帥啊,言辭多棒啊,風度多瀟灑啊,簡直像一個法國的騎士。對,佐羅!
咪兒仰起頭,情深款款地說︰「我遇到了一個佐羅!」
這天晚上,咪兒睜著眼楮一直醒到天亮,門海深情款款的表白、飛腳踢相機的動作、面對記者不卑不亢的演說,放電影那樣一針一針地在她的眼前重復,放大,放慢,定格成一個個永恆的瞬間。
她側起半身,看著熟睡在身邊的李佳,很少人可以在睡熟的時候也這樣英俊、深沉,並且愁容滿面——咪兒忍不住想,李佳到底有些什麼心事呢?他們做夫妻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他的世界與她的世界,仍然同一空間不同時間,完全沒有交流。
一見鐘情,三天訂婚,雖然仍是小明星嫁闊少爺的俗套故事,然而這樣的緣分仍然是每個灰姑娘的童話夢。如今咪兒是這童話的女主角了,可是除了可以在大白天的玫瑰園里肆無忌憚地曬陽光浴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開心的事。他們新婚燕爾,相敬如賓,按理說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起初還懷疑李佳性冷淡,但是後來發現是虛驚一場,然而咪兒仍覺得哪里不對,覺得疏遠,自己和李佳之間,仿佛一直隔著什麼,也許是一堵牆,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段往事,總之,即使他們同床共枕,魚水相諧,然而他們的心跳,始終不同頻率。
咪兒渴望戀愛,她願意息影,願意過普通人的日子,無非是為了享受一段真實的愛情,腳踏實地地相愛,真心實意地相處。然而李佳能給予她的,卻不過是一個婚姻的空殼,貴婦的名份。
他從未對她敞開心扉,甚至極少聊天。如果她需要得很急切,並且明確地暗示他,他也會配合她完成一次夫妻秀;然而他很少主動,對她的妖艷視若無睹。他娶了她回來,便將她當成一件拍賣得吹惱涔笪鍥紡茄?詵旁詡抑校?弊饕恢鐘滌小?br
/>咪兒一直想做女主角,卻一不小心做了女主人。她只有躺在玫瑰花叢下,沒完沒了地曬著陽光浴,沒邊沒際地做著白日夢。
如今,她夢中的男主角出現了,他不是什麼白馬王子,卻是一個現代佐羅,他對她說︰「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我遇到你太晚。」
她,要不要站下來等他追近?
咪兒隔了兩天才跟好朋友們說起門海,然而這並不妨礙她講述時的繪聲繪色。
「說時遲那時快,他一個箭步沖上,左一個掃堂腿,右一個剪刀腳,刷刷刷刷,就把所有的相機都踢飛了起來,不等人看清楚,那些相機又都跑到他手上了。真是比電影還精彩!」
「咪兒,你說的根本就是電影!」陳玉不相信,「長得帥,會武功,口才好,又對你一往情深,要是生活中真有這樣的人,也不會等到今天還沒女朋友了。」
「也許是他眼光高嘛。」咪兒說,「門海說了,他以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看到我之後才信了。」
陸雨笑︰「我們最好不要懷疑咪兒,不然她又要說我們在妒忌她了。」
可意也說︰「我還真有點妒忌呢。不過我仍然很懷疑——不是懷疑門海這個人是否存在,而是懷疑門海做的事是否合理——那些記者怎麼會剛好在那個時候出現?他們怎麼知道你們會散步經過那里?你又不是當紅明星,狗仔隊沒閑到那份兒上,24小時跟蹤你的行動。你不覺得有點蹊蹺嗎?」
「也許是他們剛做完一場別的采訪,恰好經過那里……」咪兒分辯。
陳玉說︰「我說根本就是預前導演的一出好戲,英雄救美,太老套了。」
陸雨仍然笑著︰「舊瓶裝新酒,老套戲唱出新橋段來了,從前英雄救美打的都是流氓,這回打的卻是記者。」
咪兒煩了,使性子說︰「就算是他做戲,那也是用心良苦。」
可意嘆息︰「當女人掉進愛情的陷阱里時,就會變得盲目信任,那並不是因為這女人容易輕信,而是因為她只相信她所願意相信的。」
咪兒反唇相譏︰「當女人看到自己的朋友走桃花運的時候,就會變得盲目多疑,那並不是因為這個女人特別謹慎聰明,而是因為她不願意相信別人的運氣和魅力。」
陸雨哈哈大笑,而陳玉則立刻興奮起來︰「等等,我去拿本兒。」
可意問咪兒︰「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不等咪兒回答,陳玉先替她出謀劃策︰「管他結果如何,先享受了這段浪漫故事再說。不過,要學會保護自己,為艷遇鬧離婚就不值了。你得先弄清楚他是不是一個肯為女人保密的男人。」
陸雨也說︰「一個男人所能做出的最可恥的事,就是拿女人的青睞到處說事兒。」
咪兒反問陳玉︰「你是怎麼打算的?第三者打上門來了,你會同你老公離婚嗎?」
「我才沒那麼笨。」陳玉氣憤憤地說,轉而變得蒼涼,「我用大好青春等待一個男人成熟、成功,並且和他共同孕育了一對雙胞胎,即使婚姻不如我想象得那麼完美,可是所有的實在也仍然都在那兒;如果我走了,就會什麼都沒有,我才不要如那個狐狸精所願。大不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大家扯平就算了。」
可意問︰「你的意思是要舉一還三?你的‘十五’在哪里?」
陸雨問︰「是為了報復嗎?」
咪兒卻替陳玉回答︰「什麼都不為,只是想尋找一段真實的愛情。在婚姻中落實婚姻所擁有的,在婚姻外尋找婚姻所沒有的,那就是愛情。」
咪兒的話,說出了三個女友共同的心聲。這次的女友聊天會議,第一次不是由可意來下結論。
3、
可意接連幾個周末都沒有回西安,錢教授待不住了,決定親自來北京探望嬌妻。臨行前夜,錢教授栗栗不安,不住在電話里問可意︰「北京現在的氣溫怎麼樣?我要帶幾套衣服去?我星期二有課,到時候能買到票不?我要不要一下火車就買好回來的票?」
可意一邊講電話一邊查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不耐煩地說︰「北京和西安差不多,反正你那邊是冬天,我這邊也是,該穿什麼穿什麼。統共來兩天,穿一套帶一套就夠了,大不了來了再買。現在不是運輸旺季,火車票不難買,大不了買不著車票買機票就是了。」
錢教授不滿︰「‘大不了’‘大不了’,你什麼都是‘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去了,‘大不了’等你什麼時候想回家了再回家最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