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了這麼久,當四位好朋友听到這一段內心告白的時候,還是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慧慧當時的苦境,她的心曾經輾轉于怎麼樣的煎熬中啊。她們也很想知道,那個負心的男人在听到消息的時候,會做出怎麼樣的反應?
可是日記的後面幾頁被撕掉了。很明顯,因為日記本太厚,曉慧在臨死前是一邊撕一邊燒的,所以有些章節已經完全燒毀,沒撕完的就直接扔在了紙簍中,所以未能燒淨。
可意找到另一頁相對完整的段落接著讀︰
「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就是我現在願意墮胎,也是來不及的了。我把自己藏起來,把孩子藏起來,為的就是逼自己有足夠的堅定做一個這樣的選擇。不然,如果我見到你,如果你又對我發號施令,我怕自己是沒有勇氣來違背你的意志的。可是,我是多麼想念你呀,恨不得下一分鐘就見到你,或者,至少是給你打個電話,听听你的聲音也好呀。」
「原來那男的並不知道孩子的存在。」陳玉說,「看來慧慧是瞞著那男人把孩子生下來的,她的目的大概是為了既成事實後再找那男人攤牌,可是後來為什麼又改了主意,要自殺呢?」
咪兒猜測︰「也許是在生產前已經攤過牌了,那男人不肯承認這孩子,所以慧慧生下孩子後就自殺了;又或者是生下後給這男人打了電話,可是男人不肯認帳,慧慧覺得失算,于是自殺。」
陸雨的眼前浮起古建波以及古老爺子夫婦的樣子,頗不願意相信事實的殘酷,催促說︰「讀下去不就知道了嗎?」
可意翻著日記,後面的章節又大多被撕掉了,就是殘存的也被燒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地辨認出「結婚」、「絕望」、「死」等片言只語,字字驚心。
可意顫栗地說︰「慧慧懷胎十月,經歷的是怎樣的一段煉獄生活呀。」
「男人就是女人的地獄。」咪兒恨恨說,「找到那個男人,我要拉他上刀山下油鍋。」
陸雨卻說︰「也許那個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他真是那麼不堪的一個人,慧慧也不會愛上他,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孩子了,畢竟是你情我願的事兒。」
陳玉不同意︰「男人對女人做了那事兒,就得負起責任來,有了孩子,就更應該負責任。不管怎麼說,現在慧慧死了,孩子失蹤了,那男人不應該置身事外。他可是孩子的父親呀。」
「也許他已經默默地在為自己的行為贖罪了。」陸雨想起古老先生家的嬰兒,「男人和女人一旦發生聯系,不是緣就是孽,旁人是很難置評的。」
咪兒生氣︰「你怎麼老護著男人?我開始懷疑你的身份,是不是男人派遣到女人陣營里來的臥底?」
陸雨瞅了她一眼不答,卻拿過慧慧的日記又細細檢查一遍,忽然一眼掃到「古建波」的名字,一驚,大聲念︰「你們看這一行,‘古建波今天又打來電話,確定預產期的日子,他還說’,這後面的話被燒掉了。」
陳玉叫起來︰「孩子是古建波的!」
「不對。」可意猛地清醒了,「我原來也曾經懷疑過古建波。可是慧慧前面明明寫著一直沒有跟孩子的父親通話,她是把自己藏起來偷偷生孩子的,這里面提到古建波知情,就恰恰排除了古建波是孩子生父的嫌疑。」
「你等等,我怎麼有點反應不過來了。」陳玉昂起頭理了理思路,漸漸明白過來,「這麼說,古建波和慧慧關系非淺,甚至比我們都更了解她,不但知道她懷孕,還知道預產期在哪一天。但是,古建波不是孩子的親爹,那個當爹的並不知道慧慧要生小孩這麼檔子事兒。那麼,古建波會不會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呢?」
「很有可能。」可意分析著,「古建波對慧慧的事比我們還清楚,甚至介入到她生產的這件事里來,也就是說她對慧慧似乎負有某種責任。既然他的身份不是孩子的父親,就只能是孩子父母的朋友,這里有兩種可能︰一,他和慧慧是知己,或許對慧慧有愛慕之心,所以才這樣關心她,有可能慧慧的搬家以及住院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二,他和慧慧的男友是知己,所以他是在替哥們兒照顧慧慧,並且幫慧慧隱瞞這一消息。」
陸雨點頭︰「可意分析得有道理。古建波一直很照顧慧慧,當初還是他托我向可意引薦慧慧給雜志投稿的。」
可意說︰「但是這里又有一個疑點︰既然他們那麼親密,為什麼慧慧沒有將孩子托付給古建波,反而要把孩子托給我們四個呢?」
咪兒說︰「這個答案就只有古建波自己知道了。但是我們怎麼問他呢?總不能當面質問他‘你和慧慧有什麼關系’吧?慧慧去世這麼久,他都一直沒露面,現在只怕也不會輕易暴露身份的。」
陳玉說︰「要不我再當一回間諜,探探他?」
可意啼笑皆非︰「古建波可不是小于,‘吃跳蚤都恨不得留條後腿兒’,才不會吃你那一套的。」
迸建波和慧慧有關,但並不是孩子的父親。
張曉慧遺孤的身世之謎似乎有了一點點線索,卻又陷入更加復雜的謎團中了。
4、
這個晚上,咪兒和陸雨都借宿在可意的住處,繼續探討同古建波周旋探密的各種可能性,並用演戲的方式當場排練,檢驗效果。
陸雨扮演古建波,可意假裝敲門進屋,呈上雜志打樣說︰「這是改版的新封面,古總您簽個字吧。」然後假裝不經意地說,「對了,明天就是張曉慧的百日祭了,我們幾個朋友打算給她舉行個小小儀式,您來不來?」
陸雨一驚,假裝想不起來︰「張曉慧?張曉慧是誰?」
「當初不是您介紹給我的作者嗎?她還說是您帶她來北京的呢。」
「噢,有點印象。」陸雨模模下巴,「是那個女孩兒呀。她死了?怎麼死的?」
「是自殺。」
「真的?為什麼自殺?」
可意泄氣︰「要是這麼周旋下去,可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成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了。」
咪兒兼任觀眾和評委,點評說︰「陸雨的表演,可能性非常大;可意這麼做,是一點用處也沒有。老男人最擅長的就是裝聾作啞,他只要假裝什麼都想不起來,你就一點辦法也沒有。」
可意恨恨︰「我是不行了,你對男人有經驗,你來。」
現在是可意扮古建波,咪兒扮可意︰「古總,咱們下期策劃選題是‘身份與責任’,先采訪您一下吧,你對責任這個詞是怎麼看的?」
不等陸雨評判,可意就先否定了︰「這什麼跟什麼呀,他就算寫十萬字論文出來都不會有一句說到點子上的。」
咪兒攤開手︰「我對你老板毫無所知,根本不知道他的癢癢肉兒在哪里。陸雨是學心理的,叫陸雨出個招兒來。」
輪到陸雨演習︰「古總,听說你們家多了個小孩兒,真巧,跟慧慧的孩子一般大。」
可意一愣︰「你上次不是跟我說那孩子三歲了嗎?」
陸雨語結,尷尬地笑著說︰「這不是演戲嗎?」
可意正要再問,忽然門鈴響起來,她不禁一激凌︰「怎麼又是這個時候敲門?哪來的這麼多不速之客。」
陸雨也緊張起來︰「但願不要又有什麼壞消息才好。」
咪兒自告奮勇︰「我才不相信事情還能再壞到什麼程度,就算是慧慧的魂兒來了我也不怕。」說著走過去拉開門來,卻是陳玉。
三個好友一齊叫起來︰「三更半夜的,你怎麼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