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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 第37頁

作者︰西嶺雪

莊妃得意非常,原本還要細說給他哪一句是誰的提意,哪一句當時大家如何批評的,但皇太極早已丟開來,只管執了綺蕾的手噓寒問暖。問三句,綺蕾只好答一句,悉由親隨侍女朵兒代為回答。皇太極亦並無不喜,仍然和顏悅色地,又叫太監將打賞綺蕾之物送上,果然是一頂作工精美的虎皮帽子,道︰「這是我親手獵的老虎,當地官兒找的巧手女工做的帽子,給咱們未來貝勒的。」

綺蕾謝了賞,令朵兒將帽子收好。

莊妃這方捉空告訴哥哥姐姐現在宮中,又道海蘭珠就住在清寧宮里,問大汗剛才可見了沒有。

皇太極並不以為意,只擺手道︰「等下接風宴上一起見好了。」

莊妃听了,卻另有一番心思,因又問道︰「我哥哥說起那年送我成婚時曾和十四爺比馬,輸了半個馬頭,至今還耿耿于懷呢。這次來,除了給大汗請安送禮外,還想再與十四爺比馬,看看有沒有長進。不知十四爺隨大汗一同回來沒有?」

皇太極道︰「他另有公干,先我幾日回來,已經又出發了,你在宮中沒有听說麼?」

莊妃大失所望,既擔心前線戰事,又恨多爾袞薄情,頓時啞口無言。

幸好皇太極並不留意,仍含笑向綺蕾道︰「我听禮部說關睢爆已經籌建得差不多了,只等開了春,草木花發,就可以遷進安住了,不如愛妃與我同去游賞一番可好?」綺蕾形容散淡,無可無不可地,命朵兒取了披風來,便與皇太極同去。

莊妃一番殷勤,忙這半晌,然而皇太極匆匆來去,竟連一盞茶也不肯坐下共飲,從頭至尾,只顧與綺蕾話舊,眼角也不向她略轉半下。這一場冷落,竟比以往逾月不肯臨幸永福宮還更加叫人羞愧。想自己枉費一番苦心,將綺蕾約束在宮里居住,原指望可以分一杯羹,吸引皇太極的目光,如今看來,竟是全盤皆輸。皇太極在永福宮出出進進,眼里只有綺蕾一個人,自己偌大個人站在他面前,竟好似透明一般;現在已是這樣,日後綺蕾搬進關睢爆去,自己豈非連大汗的面也見不到?

又想多爾袞既然回過盛京,又明知皇太極不在宮里,竟然不肯與自己見上一面,便連句告別的話也沒有,真也薄情得很,因此一腔情懷冷落,滿月復相思成空,頓時郁郁起來。自覺進宮以來,明爭暗斗若許年,大事小戰經了不少,竟數這一遭輸得最為徹底,簡直不消一兵一卒,已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同樣是女人,綺蕾就這般受人憐寵,自己就如此微不足道,情何以堪?她大玉兒絕不是輕易認輸的人,只要她自己不認,誰敢宣布她輸?

第40節誰是大汗最愛的女人(4)

雖然表面上聲色不動,然而一場緊鑼密鼓的備戰號角已經在內心吹響,大玉兒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她知道,一場真正的戰斗,這就要開始了。

恰時丫環報說大妃娘娘親自送海蘭珠格格搬過來了,大玉兒忙迎出門外,果然見哲哲攜著海蘭珠的手過來,迎春並素瑪帶著三四個丫環捧著些包裹妝鏡跟隨其後,俱是海蘭珠日用之物。大玉兒忙命忍冬接過來,寢帳被褥早已準備妥當了的,便將海蘭珠的衣物妝飾一一收拾整理。

哲哲道︰「大汗剛才打個轉兒就說要往永福宮來,我本說帶珠兒過來拜見的,怎麼他倒又走了?」

大玉兒冷笑道︰「大汗麼,他哪里呆得住?早和綺蕾逛關睢爆去了。」

哲哲蹙眉不喜,悻悻道︰「他會逛,難道我們是不會逛的?迎春留下幫忍冬一起收拾吧,我們幾個都站在這里,幫不上忙,又轉不開身。珠兒來了幾天了,光忙著說話,都還沒好好走走看看,這會子反正無事,不如也逛逛去。」

海蘭珠拍手道︰「好啊,我老早就听說鳳樓曉日是盛京城里最美的奇景,來這里幾天,還一次沒有上過鳳凰樓呢。姑姑這便帶我去好不好?」忽又猶疑︰「大汗剛剛回宮,我不好好呆在屋里等著召見,倒四處走動,未免失禮,回頭叫人家笑話到底草原上來的,沒見過世面,不懂規矩。」

哲哲笑道︰「那是你多心了,誰敢笑話咱們?至于大汗,等下家宴上總要見的,這時候巴巴地等著,倒覺焦心。」三人遂牽衣連袂而去。

且說皇太極攜著綺蕾一同進得關睢爆門來,但見奇花異草,曲徑回廊,並有池塘丘壑,假山浮亭,隔水一間亭榭遙遙相望,風里霧里,依稀如畫,不禁觸動情致,反復吟道︰「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指著一帶松梅道,「古人說梅畔撫琴,松畔聞箏,所以我特地命禮部在此植松種梅,以不負愛妃弦索,你喜歡麼?」

綺蕾斂衽謝恩,望著對岸,溫婉地說︰「大汗看這一天秋氣,半箭湖水,倒讓我想起另一首詩,似乎比《關睢》更加應景。」因朗朗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她自從那場大病後,原本一直面色蒼白,羊脂雪玉一般,然而如今身懷六甲,雙頰憑添幾分血色,更加艷壓桃花,明媚不可方物。

皇太極痴痴相望,但覺觀之不足,情難自已,嘆道︰「這首詩里寫的女子,真像是你,不管我怎麼樣追求接近,你卻永遠好像若即若離,宛在水中央。」握了綺蕾的手,情深意長地說︰「愛妃,你知道嗎?我在圍場上的時候,每射出一箭,都在想著,這是我在替我的愛妃射獵,我要把最好的一切都贏來送給她。白天騎在馬上,我想著你;晚上睡在帳篷里,就更加想你。在夢里,我看到你對我笑,眼楮黑得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你的笑容可真美呀!」他停下來,充滿希望地問︰「靜妃,你能對我笑一下嗎?哪怕一下也好。只要你肯對我笑一下,你要什麼我都答應你。」

然而綺蕾只是一味顧左右而言他,婉言謝道︰「大汗賞賜我的,已經遠遠比我所要求的多得多了,就好比這關睢爆,應有盡有,我還能要求什麼呢?」

皇太極大失所望,思及綺蕾自進宮來,不苟言笑,無論自己怎樣要求于她,終不肯展顏相報,然而自己卻仍不能忘情于她,竟像是前世欠了她債一般,也算一段孽緣了。

一陣風聲鶴唳,綺蕾微微打了個寒顫,皇太極頓時緊張起來︰「是不是覺得冷?你身子不便,千萬不可著涼。我們先回宮歇息吧,等下接風宴,還要費精神呢。」親自把臂相扶,仍然自來時的門里走出。方出院門,已經一眼看到了站在鳳凰樓上的海蘭珠。

那科爾沁草原上艷名遠播的鳳凰女,就站在鳳凰樓上飛檐斗角的金鈴下面,微仰著頭,雙手抱在胸前,仿佛在為盛京宮殿的宏偉建築而驚嘆。哲哲和大玉兒陪在兩旁,分明是正引著她四處游覽,看到皇太極時,三個人一齊站在樓上彎身行禮。

皇太極仰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海蘭珠,覺得炫惑。夕陽鍍在她身上,卻無由地卻給人一種夜晚的感覺,仿佛珍珠剛剛自她的蚌殼里走出,身上灑滿星光。

那珍珠女郎吸盡了天地精華,緩緩站起身來,拾起長長的裙裾,裊裊娜娜,自鳳凰樓上拾級而下,只見她頭上戴著金絲翠葉冠,身上披著秋香色遍地金妝緞子鶴氅,下著湖綠宮錦百褶裙子,搖搖擺擺,弱不禁風地,走到大汗身前一尺的距離,鶯鶯嚦嚦地問一聲好,便柳插花擺地叩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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