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傅正賢的婚禮真是極盡奢侈之能事,光是場外的流水席就廣開了六天六夜,府外戲台上的戲碼不斷更新上演,府內更是鑼鼓宣天,而且早在宴的前兩日就已開鑼,大批賀客不斷涌現道賀,賀禮也是一擔接一擔的被挑進府里,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足足熱鬧了半個月之久,長達半年的時間還為人所樂道。
案兄皆不在,東方杰理當代賀,自己本想邀崔平一同前往湊個熱鬧,豈料他卻意興闌珊,寧可去龍涎居品嘗那兒的特釀百花酒。
「雖是人生大事,但如此奢侈鋪張,反倒像是在耍猴戲了。」崔平如此喘鼻的說道,揮揮手,就去了龍涎居。
東方杰身不由己,倒羨慕崔平,他和白靈,水靈分乘三頂轎子赴傅府賀喜,兩個丫頭長期深居內院,見什麼都新奇,見什麼都好玩,他忙著看管他們,忙著為她們解釋,時間倒也不難打發。
倒是有一年事,實在教他納悶。當喜宴開始不久,他就隱約听到琴聲裊裊傳來,叮叮咚咚,悅耳動听,但嘈雜的人聲不時將它掩沒,他定定神,全心去捕捉那音浪,忽然間,他听明白了,是曲鳳求凰。
是誰如此風雅?竟綿綿不絕的彈奏這首曲子,東方杰倒想不出傅正賢會有這般巧具慧心的朋友,以這種獨特的方式來向他宮圓,自己幾次想問傅正賢,結果新郎官早已醉得開始胡言亂語,完全辜負了這位神秘朋友的美意。
最後,琴聲在實風合鳴一曲中乍然歇止。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兒,便過了大半個月。這些日子,少了傅正賢兩頭的叨擾和滋事,東方杰生活過得既清閑又愜意。想必是新婚燕爾的甜蜜生活使得他樂不思蜀,這倒也好,是該有人來治治他那玩世不恭的毛病,但盼那位夫人真能管束得了他才好。
這倒也好,是該有人來治治他那玩世不恭的毛病,但盼那位新夫人真能管束得了他才好。
不過,這對路小瑤而言,她的未來就顯得晦暗難明,路小瑤住進降芸軒的這些日子,東方杰再也沒見過她的面,一些有關她的事,都是由總管或下人口中得知。
她剛住進降芸軒沒多久,就開始為僕人治病。
這名僕人是東方家的長工,平時負責一些擔柴、劈柴跑腿等等雜事,不幸在三個月產遭馬車轅斷雙腿,雖請了大夫將斷骨接上,但從此卻癱在床上無法行動,再請大夫診治卻也查不出毛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成了殘廢。
路小瑤來了之後,替長工把了把脈,頭一天,開了貼消靈活血的藥材,煮成湯水讓他服下;第二天,用金針扎頂,長工當晚就能坐起身子;第三天,金針所人六大神經穴位,長工例能下床走動;第四天,已能四處跑跳,開始干活。
人人見了,都當路小瑤是救命的活菩薩,凡是有病有痛不舒坦的,全都跑來央求診治,而她一概細心探問,對癥下藥,霄時贏得眾人的好評,再也沒有人拿她半黑半白鐘無艷的面孔來開玩笑了。
又有一次,路小瑤幫東方家解決了一個長達數年的困擾。
事情是這樣的,東方家後院有個花圃,花圃里種滿了珍奇花卉,景觀令人賞心悅目,但修理到春末初夏時分,就會有怪蟲出沒,這些怪蟲不過拇指般大小,但一旦被它瞥咬,傷口腫脹三天三夜不消還奇痛無比。
東方杰曾令工人翻土重修,也曾烴罵驅蟲,但往往平靜一陣子後,怪蟲就又起死回生。今年尤其猖狂,春季中就已有怪蟲出沒其間,枉費花圃里開滿了嬌艷欲滴的花朵,即便芬芳撲鼻卻也乏人觀賞。
這天,掌管花圃的花匠拿了鐵鏟將種在圃中的十數抹馥仙棠全掘了起來,並且堆成小山放火焚燒。但這一來,可惹惱了東方家的大小姐白靈,要知道這馥仙棠可是她最鐘愛的花種,是遠從海南運來的珍奇貴品,春季長花苞,夏季純放粉白的花蕊,朵朵幾乎巴掌大,香氣淡雅馥郁,偏偏栽培不易,花苞往往未開就已凋謝,因此往年能有一兩朵長成就足以令白靈感到欣慰,如今花苞剛發芽卻讓花匠一把火給燒個精光,白靈大為震怒,一狀告到東方杰那兒,要她的三哥哥作主懲罰花匠。
花匠是個老實人,戰戰兢兢的來到偏堂,問明原因後,趕緊解釋說︰「我不是存心和大小姐過不去,只是馥仙棠不除,那怪蟲就滅不了哩!」
東方杰听了,也半信半疑,為免罰錯人,只好靜觀其變。過了一周,原本猖獗的怪蟲果真完全銷聲匿跡,東方杰大喜,立即又喚來花匠,想予以賞賜,並且問明心中疑慮。
「為何除怪蟲得先除馥仙棠?」
花匠一躬身忙說︰「回稟三少爺,怪蟲不叫怪蟲,它有個名叫丑虎,生長在陰濕的土壤里,喜食長在地下的根睫,特別是水分飽滿又帶甜味的,那馥仙棠正是如此,尤其在開花時期甜味更重。」
「原來如此。」白靈說︰「難怪只長花苞不開花,原來養分全給怪……丑虎給食光了。」說著,她就嘟起了嘴,對丑虎感到恨得牙癢癢的。
東方杰瞧見了實覺好笑,伸手拍拍她的頭,「現在弄清楚了,我們差點罰錯人。
「那可未必。」她嘟嚷,「花匠大可翻土除蟲,何必燃火滅根?糟踏本小姐辛辛苦苦培植的馥仙棠,我說該當罰才是。」
哎呀!花匠只當是大禍臨頭,咕咚一聲就跪在地上,發抖的說︰「小姐當真是有所不知,那丑虎的幼孵是寄生在馥仙棠的根睫上,若不放火燒是不能根除的。」
東方杰點點頭,望自白靈笑著說︰「明白了吧!還罰是不罰?」
白靈的嘴嘟得更高了,她跺了跺腳,沒好氣的說︰「現在怎麼說都成嘍!反正死無對證了嘛廠說完,掉頭就進了內廳。
東方杰無奈的搖了搖頭低喃︰「丫頭,嘴硬。」接著他便把花匠扶起,又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我該給你什麼樣的賞賜呢?」
「不,不敢!」花匠搔了搔頭,傻呵呵的笑說︰「我哪里懂得這些?全都是……都是路姑娘告訴我的呢。」
「路姑娘?」他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路小瑤。」
花匠點頭如搗蒜︰「是呀!是呀!我見那丑虎怎麼除也除不掉,就跑去問路姑娘,她到花圃看了看,就告訴了我這個除蟲法子。路姑娘懂的可真多,又會治病,又會解難,還免錢替咱們下人寫家書……」
東方杰听著也想著,綞有點明了傅正賢何以如此重視她,而這位貴客竟能在短時間內收服所有人的心,教府中上下都對她敬佩得五體投地,就連他的母親和他兩個寶貝妹妹也不例外,這個發現,實在讓他吃驚也讓他生氣。
當他發現愛幻想且貪玩的水靈忽然轉了性,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在閨房里,就實在感到納悶和好奇,一經探詢,才知道她這些日子都沉迷在書本里,他立即垮下了臉。東方杰並非食古不化的人,他認為女孩家讀書識字是件好事,問題是,水靈看得淨是些志怪小說,諸如山海經,封神演義,搜神記等等,這才是他不高興的主因。
水靈是個很特殊的孩子,悟性很高,思想也很特別,常有一些離經叛道的言論,教過她的夫子都拿她當怪胎,雖然東方杰很明白是夫子的學問無法滿足她的求知欲,但仍以尊師重道等等大道理來約束她不可造次,平常也盡量避免讓她接觸違倫失常之事,尤其是偏離正規的書籍,怎知防不勝防,小妮子徹底拜讀後,果然大發謬論,嚇得他差點昏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