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轻抚眉心,夏汐蹙眉答道。即使看不清许之宁的表情,她也仍可以感受得出他的眼神之热烈。
“没事就好。我刚才……”
“对不起,我想回去了。”她打断许之宁的话,“兰清去哪里了?要跟她说一声,我现在就要回去。”
“我送你。兰清小姐和她的朋友先离开了。”许之宁伸手想要牵她,但夏汐巧妙地躲开了。
她从来都未能习惯被他碰触,刚才任他拥着只是来不及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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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吧台,独步高楼已经不在了。酒保正在擦拭台上的酒痕和收拾酒瓶。
夏汐怅然若失地回到酒店,打开日夜为伴的笔记本电脑,并插上酒店内没的网线,登陆因特网。
信箱里有好几封新邮件。包括报社的、杂志社的,和出游前关于某周刊主题策划方案的需要修改的细节,以及——独步高楼的来信?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夏汐你好:
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想我错了。今晚我喝多了酒,有点情绪化,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对不起!无论你怎么看我的人品,我始终把你当做朋友看待,希望你也这样。
认识你真好。
今晚之后,我回要到澳州去了,但愿有再见你的一天。
独步高楼
接收时间是深夜一点二十五分。信邮的附件,是四张海上日落的数码照片。
这么说,他是从酒吧回去后就给她写信的了?
但愿有再见的一天?夏汐苦笑,啊,永远都不会再见了。她不介入别人家庭的,即使这男人或许对她有意,即使她的心其实也放不下他。然而,他与她,从此之后怎么可能再相见?他有他的蓝色海洋,她有她的夏日潮汐。
他是大海,她是潮汐。
相遇只是偶然。
终归是逃不过一句“再见”。
临晨时分,夏汐轻轻地键盘,回复独步高楼。她的心清明透丽、平和淡然,只有在这封信里面,在看似乎静的言语中,才可以窥视出她的心之不平静——
来信收阅
照片不错
很感谢独步高楼让我瞬息成长
也谢谢一个雨季使我一夜苍老
对于温哥华
从此心存感激
再见了
或许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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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苍老了。
所谓“一夜白了头”的说法是有事实根据的。我以前一直不相信,现在信了。我没有白头,青丝依旧,可是颜面不再容光焕发。
我又是一夜没睡,你想不到吧?如果你真有情意,其实我怀疑你又能安睡几何?
赵兰清很晚才回来,进到房间竟开始掉眼泪,一言不发地。
我从未看过她这个样子,是不是她的心里也在想着谁?
我在拼命地想着你。
明知不该念,偏偏念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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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高楼心绪不宁地读着信——
澳州之行愉悦
那个萍水相逢、名叫夏汐的女子这样祝愿他。愉悦吗?他问自己。不过是回来捡拾属于他和桑妮之间的往事而己。回首往事是甜蜜的,追忆往昔却是感伤与悲痛的。
他站起身来,透过玻璃幕墙,远眺悉尼歌剧院。
这是卓氏集团的最顶楼,也是他近一年来的常驻办公地点。
桑妮的父亲说,要娶桑妮,就必须入赘卓家,以卓家之长子身份继承并管理卓氏集团。否则一切免谈,包括跟桑妮交往。
卓氏集团的总裁、即桑妮的父亲是个奇怪的中国老头,他白手起家,数十年商场之战,终于在年近五十时打响了卓氏品牌,使卓氏集团成为PC行业的龙头老大。他五十二岁才娶妻,是位华裔女子。卓老头在五十五岁之年,三十二岁的卓夫人替其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大女儿卓桑妮和小女儿卓艾妮。
独步高楼第一次拜访卓家时,沙发都还没坐热,卓老头就对他说了那一番话。
继承卓氏?他可没想过,也不想。况且他对PC并不熟悉,如何担当起此重任?
桑妮清楚他的心意,在她父亲替他们安排订婚晚宴的那天,竟叫他带着她偷偷去温哥华渡假,拒绝做晚宴的女主角。
可爱多贴心的桑妮,可在温哥华的最后一夜之后,他却永远找不回她了。
独步高楼重新回到电脑前,把刚才的信反复地阅读。夏汐——夏天的潮汐——她竟让他沉寂丁几年的心隐隐地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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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夏汐从上午一直睡至晚上才醒来。原来温和的葡萄酒好像还对改善睡眠十分有帮助,她开始考虑以后是否将之加入日常饮食里,失眠的毛病可能会因此消失也说不定。
她打开电脑,想看看是否有独步高楼的回邮。但,没有。泪水就这样漫天漫海般泛滥开来。
独步高楼——他在澳洲干着什么呢?写给他的信中已经表明互不相关了,可她仍是念着他。
“美人,我回来啦!”赵兰清一阵风似的卷入房里,将夏汐从线上拉下来,“快点快点,到窗台去看月光,今晚的月光美得就快爆炸了!”
月光?来温哥华的这些天,总是时不时地下雨,晚上常看不见月亮,只有低低的云层;即使有,也仅是一个淡白的轮廓。
夏汐被赵兰清推到窗台边,她仰起头,看到了所谓美得就快爆炸的月光——其实只有一弯半弧,悬于夜空像切开的柠檬。
“兰清,我突然想吃柠檬。”
“啊?!”赵兰清尖叫,“你有问题呀,都几点了?”
“酒店超市不打烊的。”夏汐说道。
“我的天!还真服了你。平时就不见你买柠檬吃。”
“柠檬太酸了。”
“那你还想吃?”赵兰清不解。
“想吃一种酸涩的相思。”夏汐抬头望天,澳州的夜空是否也有一枚酸涩的月?
“搞不弄你说什么,我打电话叫喜之郎买来就是了。”赵兰清拿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我发觉你来温哥华后就变得怪怪的喔,怎么变成忧郁公主了呀,美人?”
“是吗?”夏汐失笑。她承认自己是变了,因为独步高楼。
赵兰清叽叽喳喳地讲着电话,一会儿便笑眯眯地说:“好啦,喜之郎马上带着柠檬过来了,看你怎么感谢人家!”
“我谢你就是了。”夏汐道。赵兰清这样热衷凑合她和许之宁的原由,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弄懂。
事实上,她也不想懂。她只想吃一个柠檬,月光一样的柠檬。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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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宁约我去看海,我答应了。
前些天忙着想你,哪里都没有去。赵兰清说我简直浪费了这段旅程。
黄昏时分,雨又纷纷,在看到大海的时候,我有了一些了悟。其实,大海是属于男人的。如果一个女子喜欢海,除了诗情或矫情,多半是因为她爱的男人喜欢海。
因为你,我想我从此会更加钟情大海。
那天,看了一整天的海。凝望着那片深蓝,我哭得不动声色。
原来颜色会将眼睛刺痛。
是的,我那么那么地想你。像海一样,无止境地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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