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叫一个‘任’字会不会太难?你这样直呼我的姓名让我觉得我们好陌生。”任淮安温柔地打断她,自嘲式地笑笑,继续说道:“公司危险期过后,我是有一段放荡时光,累了就没意义了。什么是爱情?久了,习惯于唾手可得的情爱,都不知道自己爱过谁没有,更不要说什么一见钟情、心灵震撼。可是我遇到了你,天知道我有多么感激。我爱你小河,你爱我吗?我的情感记录并不单纯,但过去不能代表将来是不是?”
“我……”丛小河支支吾吾。爱他吗?爱吗?该怎么回答呢?这本是份理不出头绪的情感,“任淮安,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不要总是逃避我的问题。你早就应该知道,对你,我是不会放手的。”也许这次放手,她就不会是他的了。他怎能放呢?任淮安揽紧她,在她耳边呢喃:“嫁给我,小河,跟我去荷兰,我无法忍受和你分别太久。”
“你要回去吗?”丛小河挣扎了一下,很吃惊,却问得淡然;心有点不踏实,仿佛一下子被挖空了许多。
“是的。”
“为什么?回去多久?”
“你在留我吗?”任淮安盯住她,双眸燃烧着深情的火花。他喜欢她这样的询问,让他觉得自己于她还有点分量。
“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很──奇怪,所以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挑开一道浓眉,任淮安的脸色微变,“在你心中,我只够得上你随便问问吗?”
“任淮安!”
“平时你总是冷冰冰、清清淡淡的,对于我的一切及我对你做的,你都不闻不问,而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可是我能够拥有你多久呢?或者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你是不是?你的心离我很遥远,你对我的称呼仍旧是陌生的。”即使现在这样抱着她,他都没有一点实在感。轻叹一声,他不得不问:“你没有爱上我,对不对?”
抱歉,任淮安。丛小河在心里说道。
“有时候面对你,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我是有私心,想把你拴在身边,我是很认真的,我希望你对我也一样。小河,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任淮安轻轻地执起盒子里的钻戒,握住她的手……
“哦不!任淮安!”她受惊似的跳起,紧张得双手交握。
“小河?”他的声音颤动在空气中,惶于她的举动。
“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丛小河低低请求,他诚挚得叫她不忍一口回绝。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吧,她并不讨厌他,是不是?两厢情愿是那么好,然而却距离她无限迢遥,无论是秦玄与她或她与任淮安。但是,如果无法与自己爱的人相守一世,就嫁给爱自己的人吧,或许这样会幸福些。
“多少时间?一天、两天?或者一年、两年?”他握她的手于他的掌心,双眸锁紧她,“不要让我等太久,小河,遇上你之前,我已经等了许多年。”
???
任淮安飞回了荷兰,匆忙至极。他没有告诉丛小河原因,他是在机场的候机室给她打电话的,挂断后,丛小河的心有短暂的失落。
小侧门外没有任淮安在等着,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才多少个小时呢?她已经很想他了。距离,是测定情感的砝码吗?任淮安定是深谙其中的道理吧?用距离来验测她?
打开手机,按键浏览着通话本里的号码记录,荷兰的直接长途拨号从眼底闪了过去,她屏住呼吸,该打给他电话吗?正犹豫着,电话倒响了。
“小河。”
一个并不十分愿意听到的声音悬在耳边,她立即拉下脸,“什么事?”
“回家吃顿饭好吗?明天是周末,妈想看看你。”“她”的语气迟疑而缓和。
“我要加班──”
“小河──”是乞求了。
她真讨厌“她”这种语调,咬咬牙,道:“我真的很忙。”
“那你就加你的班好了!”第一次,“她”先挂断电话。
好吧,就让裂痕越来越大吧。在“她”身上,她从来体会不到关怀。或者有,她后来拒绝接受?一股热流跃上来,在眼眶内肆意窜动,冲击着双眼。她是越来越脆弱了。
“妈妈……”她昂起头,睁大着眼睛,不让不争气的眼泪流下来。她是多么固执呀!
没有任淮安的陪伴,无聊和烦闷如影随形。于是丛小河去看望林婉仪。
产后的林婉仪整个儿焕发出母性的光辉,粉女敕的小生命睡在她怀里,林婉仪抱住她,仿佛是生命的惟一。丛小河想,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她的吧?
“婉仪,做母亲的感觉很棒吗?”她不禁问道。
“你可以试试嘛。”林婉仪笑。
“怎么试?”
“把自己嫁出去呀!小河,你还是一个人吗?”
“嗯。”
“听若妍说,你最近好像在拍拖,是不是?”
“哪、哪有。”她低头掩饰。
“如果是就最好啦,免得秦玄老问起你。”林婉仪漫不经心地。
秦玄!心漏跳了一拍,“秦玄?”
“你不会不记得秦玄吧?那个日文翻译呀,他现在中部一家日本公司做产品代理。”
“他不是说回总部听任安排吗?”
“我只听说是总部解聘他的。”
“哦!你怎么知道?”丛小河迟疑地问。四个月!四个月了,再次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心底涌起的强烈思念冲击得她几乎想落泪。
“朱先生,朱文迪。”
“是──吗──”心里泛起一阵涩意。解聘,怎么会这样?
“前些天,他竟给我打电话,让我很惊讶,我好像跟他不太熟悉呢。”林婉仪笑。
“你们,都──谈些什么?”她很想问那个公司的名称。其它,仿佛不那么重要了。
“随便聊,乱七八糟地聊,不过他问起你了。”
“呃?”丛小河惊跳了一下,“他、他有没有说什么?”
“你那么紧张干吗?他问你结婚没有,很好笑是不是?”
“是比较好笑。”失望化作一声叹息。四个月,她找谁嫁?
“小河,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要不要知道?”
“不要!”后退一步,她摇头。知道了又能如何,给他打电话吗?她没有勇气,怕听到他的声音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如果他还会问起我的话,我是说如果,婉仪,请你替我问候他!”
???
她木然地走出林婉仪的居所,还没出大门,林婉仪却很快地把秦玄的电话号码发到她的手机上了。她不明白林婉仪的用意,或许自己的心事已被她看在眼里了吧?
十多个数字宛若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魔鬼,她抓握着手机,心力交瘁地与之作战着。忍不住地,她跑到小报亭买了张磁卡,拨通秦玄的电话。她打算在他开口“喂”的一声之后就挂线。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是谁,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只是如此而已。她不敢用手机,怕他知道是她,怕他回拨给她。
多么痛苦的单恋。放在秦玄身上的情感,她却不舍得收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是秦玄。
也许是隔了一段时间了,一时间她竟不能听出来。还是那个清朗而愉悦的男中音,响在冬日的黄昏,再度叩开她不曾为他关闭的心门。
紧握话筒,她久久不能言语不敢言语。秦玄喂了几声后挂断了线。
她抱住电话,眼泪成串成串地掉下来。存放在心底的记忆一旦苏醒,遗憾与伤痛便如潮水般汹涌。他依然是她心底的一枚刺,即使是轻轻拔动都会让她疼痛不止。
怎么能忘了他呢?两年前,她以为她不会爱上谁,然而她遭遇了秦玄;两年后的今天,即使与其相隔遥遥,她依然无法忘记他。是这样的吧?心底下,其实一直都很想向他求证,她的痴恋是否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