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承天非但脚步不停反而愈走愈快,他只想离蝶儿远一点,生怕自己这个瘟神又会带给她什么祸事。
眼见拚了命还是追不上,蝶儿只好就地取材,捡了几根枯枝朝他掷去,很小人地布了一个阵将他困住。而她也立刻拔腿奔进阵里,挡在他身前连忙道歉,“喂,我刚才那些话是胡乱说的,你千万别当真,姥姥常骂我口无遮拦……”
“无所谓了。”他看了看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知道又是她布的阵,难怪他怎么走都像是在原地绕。
“别这样,喂……”他漠然的样子快把她给急哭了,不知怎么地,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心就一阵阵地发疼,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出谷的路呢?”现在他只想出谷早日替家人报仇,然后孤独地了结残生。
“你要离开?”蝶儿这下真的慌了,她不要他走。“不行!你的伤都还没好。”
“无所谓。”又是一句漠然不关己的话。
“喂,你这样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我听了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像……就像什么呢?啊!对了!就像是让吱吱给压着……不对,不对,吱吱太轻,那到底是家让什么给压着了呢?”大石头是够重,可是她又不曾让大石头给压过,怎知能不能形容她现在这种快窒息的感觉。
呀!真是急死人了!她一手揪着心口,一手猛敲着脑袋,急着想将心头那股不舒服用最贴切的话形容出来,可是又找不着足够贴切能形容的,急得她语无伦次的,眼泪早就盈满眼眶。“反正就是无法呼吸啦。”说到最后,她果真急哭了。
她气自己笨,没想到她阅读十数万的书籍,要用时却没有一本书是用来教人形容内心感受的,那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她真是没用极了。万一他要是因为误会她的意思而离开空幽谷,她不拿把火把书屋里的书全烧光才怪!她是什么意思?从她拼拼凑凑的话里听来,难不成她在乎着他?
迸承天强压下那股欣喜,逼自己不能因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存有任何奢望,他得谨记自己是个瘟神,才不会又犯了同样的错误,害她丧命。
他避开视线忍着不去看她泪光盈盈,慌乱无助的眼神。
蝶儿吸吸鼻子,努力忍住泪水,踮起脚尖!小小的手棒住他的脸,试着要他的视线看向她,“喂,你看着我,我不要你走。”
迸承天逼自己将目光落在前方,努力忽略从她柔荑传来的温暖和足以令钢铁化为绕指柔的泪水。
“姑娘请自重。”他冷静地推开她。
糟了!现在他不但不愿意看到她,就连名宇也不愿意喊了,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她。
“我是你的蝶儿,才不是什么姑娘,我不要你走。”蝶儿怕他跑掉似地紧紧的抱着他,此时她根本顾不了自己的怪病会不会传染给他,她只知道不能让他走,不知为何,她很怕他真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自从他突然出现在她平静的生活中后,她已经不知不觉地习惯了有他相陪的日子,原本还不觉得多他一个人有什么不同,但一听说他要出谷,她的心就难受得紧。
“我不属于这里,你还是快把这座谷的出口告诉我吧。”他把硬黏在身上的蝶儿拉开,离了她一大步。
“这是座死谷,出不去的。”蝶儿不死心地又从身后抱住他,就算现在有出口,她也不会让他离开的。更何况,以现在的星辰分布,要等出口开,还要等上一些时日,而她得好好地利用这段时间将他劝留,反正,她就是不让他走!
“不可能,一定有出口,否则你当初是怎么进来的?”他不相信。
“同你一样,摔进来的。”蝶儿脸贴着他宽厚的背胡诌着。
“别逼我。”古承天把她拉至面前,表情甚是不耐。
“她胡乱的抹掉残留的泪水,生气的戳着他的胸膛,“逼人的是你吧,都说没出口了,有种你把这儿全拆了。”他愈是急着想离开,她就愈不让他走。
“那我会试着把这里拆掉。”古承天扬手佯装要毁了这座四面岩壁,又深广得似无边无际的山谷。
“住手!”蝶儿连忙抓住他的手,她绝不允许他破坏这里的一草一木,因为这里的一景一物全有着她和姥姥的回忆。“就算你拆了这里也没用的。”
“那就乖乖的把出口告诉我。”
蝶儿抿着嘴,神情怨怒地凝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难道你就真这么想离开吗?”
“尽早离开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我知道方才那样说你是我不对,但我也道歉了呀,书上不是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吗?既然我都已经认了错,为何你还是这么生气?”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何书里的东西学来容易,背诵也简单,但用来却是这么的难?仿佛所有事情早已跳月兑书中所记载,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却能小事变大,大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偏偏书里又没有教人如何善后。
“我不是在气你,而是……”而是让她戳中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再也板不起面孔,“我不能留在这儿,谷外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既然他不是在气她,那一定就是在他昏迷时也不忘喊着的“我要报仇”
“你要报仇吗?”
“你知道?”他怀疑的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昏迷的那几天,直嚷着‘我要报仇’,就连吱吱都快会说了。”蝶儿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这“报仇”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让古承天连昏迷时都还念念不忘的,难不成是女人?!一定是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在意的,而且还急着出谷去找她。
不行!他是她救的,就只能属于她,她不准别的女人也可以拥有他。
“我不准你去找那个女人!”蝶儿噘着嘴,双手大张地挡在他前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霸道十足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女的?”难不成她知道什么?对了,她的姥姥既然能算出十二年后自己会入谷,一定也能算出他的仇家是谁,他非问清楚不可。
“喔!”蝶儿醋劲大发,气愤地重跺一下脚,“被我说中了?瞧你紧张的。”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把他留在谷里,千万不能让他出谷去找那个女人。
“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古承天急着要答案,这仇家他可是找了足足二十个年头,如今答案呼之欲出,教他能不急、不紧张吗?
“哼!你怎么可能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仰着下巴不高兴的哼道。别以为她终日待在谷里又不懂世事就好骗,她可是精明得根。
“她到底是谁?”古承天冷下脸,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闻言,蝶儿怒瞪着他,在心里替那个女人叫屈。他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只记得人家叫“报仇”,却忘了她是谁,像这种无情又不负责任的人,她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
“那就得问你是在何处招惹来的呀?”
“何处招惹?这我怎会知道?”二十年前他才只是个八岁大的孩子,怎会知道大人充满恩恩怨怨的情仇世界?
蝶儿愈听愈气,“你这个负心汉!明明心里想着她,还在我面前装傻。”
“什么负心汉?我又想着谁了呀?”古承天愈听愈不对劲。先前寻仇心切,只想快些知道仇家是谁,压根没注意她说些什么,现在听来,他才发现她话中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