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父滔滔不绝地演说,仿佛这是他的个人秀。
翼扬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啐!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样那么狂妄自大。呃,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接下来凌父再说些什么,翼扬已经没兴趣听了。他引颈而望,东瞧西看,心想,她人呢?怎么不见了?
环顾整个会场都没见到凌竹的人影,这令翼扬心头涌上淡淡的失落感……
再端详了凌松许久,翼扬愈想愈不通。按常理来推论,这个真正的凌松应该认识他才对呀,怎么他每次看到他都是“咦”的一声?虽然只过招三回,也不至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吧,对他来说,他也是很强的对手啊,是好不容易才“输”的,凌松应该记得他才对。
翼扬觉得很没趣,出了会场,边想边往楼上走,一出顶楼门口时,他才豁然开朗——
对!代打!一定是她帮凌松捉刀,代他出场比赛!他们是双胞胎,身材又差不多高,没有人会发现的。
那双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凌松没有那双鄙视男人的眼睛,是凌竹……这推论一成形,翼扬立刻眉头紧皱。
不、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女人!翼扬甩甩头,却甩不掉这个事实。
“咦?”正当他甩头时,眼角余光不期然瞥见有人睡靠在阳台角落,身边还有几罐香槟酒的空瓶。
翼扬悄悄走到阳台角落瞅着……
“是凌松还是她?”他分不出他俩,遂凑近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并非来自这三年在比赛场上的记忆,那种熟悉感好像要追溯到更久以前。再看清楚些——
凌竹脸部轮廓没有男人般粗犷,五官线条细致柔滑……翼扬边看边不自觉地伸手抚模——肤质很女敕,没有男性那样粗糙的毛孔,肤色是黑了点,仍不掩其秀面玲珑……
翼扬突然被自己的举止惊醒,忙抽回手,再低头探着凌竹的脖子,没有喉结,是她!呼——翼扬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迷上个男人。
确认了性别之后,他再看着凌竹,她的睡脸比她醒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可爱多了,那微张的唇瓣更是诱人,令他忍不住捱近她,将自己的唇贴上她的,轻轻吸吮她的芬芳……嗯,有股香槟的味道。
翼扬舍不得抽身,他愈吻愈深,睡梦中的凌竹也不自觉地回应他的吻,嘴边喃念着:“曼珊……曼珊……嗯……曼珊……”
翼扬一听,赶紧松口,惊异地注视着凌竹。将手探入她的西装外套里,模到她柔软的胸部后,他才松口气,不过,这女人到底做了什么梦啊?竟然口口声声唤着女人的名字?
“我还要……”凌竹嘟起嘴唇,身体往前倾。
翼扬看着她那鲜红微肿的唇,心想,这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哟!他正想再次品尝凌竹口中的香槟时,突然听见脚步声,于是他立即闪身躲到暗处。
这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第二件事——当“采花贼”。翼扬愈来愈怀疑自己是不是人格低劣?竟然在同一天中干了两件丑事。啐,都是这个男人婆害的!
翼扬边想边看着凌松扶起她下楼,心里却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刚刚怎么没多吻她几次。
“小竹,你涂唇膏啦,不然嘴唇怎么会这么红?”凌松不晓得凌竹刚才被人偷吻,还以为她抹了口红。
“你胡……胡说!我是个大男人,怎、怎么会跑去抹口红呢?”凌竹醉人醉语的呵斥着。
翼扬用舌头舌忝舌忝自己的嘴唇,看着她的背影并露出诡异的微笑……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男人呢!
小竹、小竹……翼扬反覆念着凌竹的昵称,竟觉得这样的叫法好像在哪听过?
凌竹……小竹、小竹……到底在哪听过或叫过?
“翼扬、翼扬、翼——扬——”
“哥,你干嘛叫那么大声哪!”翼扬惊惧的看着自己的大哥翼飞。
“我不叫大声你听得见吗?开车别发呆,我还要命。”翼飞沉声地说,脸上没太多表情。
翼扬搔搔自己的脑门,耳朵还嗡嗡作响。突然,他踩住煞车,他终于想起来了——
小竹……她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吗?翼扬惊喜的忆起,凌竹就是那个国一时让他“霹雳扬”的名号闻满全校的女孩,还记起了初见她的情景……
“嗨!我叫‘霹雳扬’,你喜欢小动物啊?”还只是国一生的翼扬就懂得和女孩子搭讪。
那女生直发及肩,却遮不住那白净清纯的脸蛋。她含笑不语,径自走向别的摊位。
热闹的夜市人来人往,有的携家带眷的吃火锅,有的成双成对的在钓美人虾,有的人群则兴致高亢地看人叫卖……
翼扬厚脸皮的紧跟着那女生,看她走向柏青哥时,他赶紧拉住她说:“你还穿制服呢,小心被训导处的‘雷公’逮到。”
女孩回以微笑,这一笑触动了翼扬的少男心。
“你的笑容好漂亮哦!”翼扬痴迷地说,嘴甜得很。
“谢谢。”少女含羞的接受他的赞美,又笑了起来,红颊上的酒窝好甜好甜,甜到人心里,比翼扬的嘴还甜。
翼扬趁机拉拉她的小手,她羞涩的想抽回,翼扬却紧握不放。
“我可不可以请你吃东西?”
女孩脸红的低下头,没拒绝。翼扬探了探她垂下的笑脸,仿佛见到天使下凡,迷惑了他整颗心。
翼扬带她去吃热狗、买烤鱿鱼,还送了一对精美的小发夹给她,最后他们捧着一大包“卡哩卡哩”螺旋饼棒,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坐下来。
“你这个臭小子!”突然,从他俩背后冒出一条人影。“害我找了老半天,竟然躲在这约会!”翼飞往翼扬的头上狠狠地敲了一记。
“小竹,这是我哥。”翼扬问出她叫凌竹便这么称呼她。
凌竹正要开口和翼飞打招呼时,忽然有四个人围过来,带头者身上的制服口袋顶绣了三条杠。
“学长好!”翼扬嘻皮笑脸的打招呼。
“放开我马子的手!”
带头者绰号“灰仔”,嚣张得伸出手就要抓走凌竹,翼扬替她挥开。
“小竹是我女朋友,你的脏手别碰她!”
其余三个小喽罗开始掏出香烟,斜叼着点火。
“拒抽二手烟,你们老师没教你们,公共场所不准吸烟吗?”翼飞沉声说,已经暗自握紧拳头。
“你这个王八蛋!”
其中一个小喽罗伸手要揍翼飞,却被翼飞反制在路旁的电线杆上。
“开扁喽,哥,你顾好自己,我保护小竹。”翼扬边说,边出其不意的踹了灰仔一脚。
翼飞、翼扬各自应付两个对手,一场混架下来,双方都挂了彩,只有凌竹毫发未损。
“你他妈的,别给我碰上!每碰上一次就揍一次!”灰仔鼻青脸肿的向他俩撂下狠话,接着踉跄逃走。
从此之后,翼扬的国中生活开始不平静,已经国三的翼飞则被他拖下水,不是一放学就被那群不良少年围堵,便是常向训导处的“雷公”报到,害翼飞差点毕不了业。
翼扬翻看着国中毕业同学录,怅然若失,因为里头没有凌竹清秀可人的照片。在国二那年,凌竹不晓得为了什么重大缘故而悄悄转学,之后音讯全无,他短暂而纯真的初恋于是落幕。
“你们怎么重逢的?”翼飞对他俩十三年后的重逢感到相当意外。
翼扬无奈地笑着,把昨天参加凌松的婚宴过程全告诉翼飞。
翼飞则问:“她认得你吗?”
翼扬摇头。“如同我认不出她就是小竹一样,她并不认得我,我俩都变了很多吧。”
在翼扬心目中的小竹完全变了样,不再是那位笑容可掬的天使,不再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孔,甚至不再有那颗温柔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