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她既能下药,就一定知道我的伤有多重,绝对好不了了。”
“你再说这种丧气话,小心我……我……”忽必烈突然再也忍不住伤痛,虽不至于痛哭失声,但话却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王子莫哭,我们大漠男儿,怎可轻易落泪?”延陵旭反过来安慰他。
“不,我不哭,”忽必烈立刻应允他,“但你也得答应我,不再往坏的方向想。”
延陵旭原本想应他:不去想,并不表示就会好。
但见他已为自己担足了心事,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好,我答应你,现在,请你听我说——”
“不,”忽必烈阻止他,“要说,等你好起来之后再说,不然,由我来说也成。”
“你要说什么?”
“说你其不够意思,有那样美丽、聪明、机智、勇敢又……”忽必烈露出神往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
“她优点那么多,我说也说不完,总之一句话,你太不够意思。”
“我不明白。”
“还想装糊涂?”忽必烈佯装不满。“就是你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已呀!有那样的绝色相伴,莫怪你迟迟不肯成亲。”
“我真是一句也听不懂。”
“你——”
“我相心,”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说:“还是由我来讲吧!”
两人同时一惊。
“你是谁?”忽必烈的手已搭到腰间的刀柄上。
延陵旭赶紧阻止,“王子,这位是郎爷,我和阿东这几个月来多亏他的照顾。”
“我想起来了,”忽必烈说:“你是另一个想取莫育性命的人,看我不——”
眼看着他就要抽刀,延陵旭眼前又无力阻止,只得大喊:“王子,别冲动!”
但他已拔出了刀,也已经往郎野砍了过去,结果……却劈了个空。
“你杀不了我,蒙古王子。”郎野出现在另一个方向说。
“你……”这下连英名远播的忽必烈也不禁心惊胆战,甚至口吃。“你到底是……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
“什么?!”
“郎爷,王子不像我清楚你们,你就别再戏弄他了。”延陵旭拜托道。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他犀利的眼神扫了过来。
‘你夫人的事我很遗憾,但她确实不是我杀的。”
延陵旭直捣核心说。
“你以为如果没弄清楚这件事,现在我还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郎爷,今夫人过世之前,曾经交代我一些话,当时我不明白,现在知道你是她夫君后,总算搞清楚那是她要留给你的遗言。”
看得出来郎野的悲伤犹深,但他不愧为修炼已久的灵兽之一,终究按捺下来。
“你说吧!”
“或天上、或人间,终将再会,犹如周郎与小乔,他们原是一对,请夫君万万成全。”
“周郎与小乔?”忽必烈不枉他父王的教诲,勤读汉书,故懂得典故。“那不是三国时代的周瑜和他夫人吗?怎么会扯到那上头去?”
“我也不知道,但这宇字句句,确实是郎夫人的遗言,我一个字也没多加。”
“我明白了。”郎野却流下泪水。
这时,延陵旭才敢问他其实一直想问,也是最挂心、最想知道的事。“郎爷,小湘呢?”
“托你的福,她就快成为马亭的新娘子了。”
“什么?”才问完这两个字,延陵旭便晕死了过去。
※※※
“这样……好吗?”
依然在忽必烈的山洞,或者该说一直都在小湘的山洞里,如今面对面而坐的,是忽必烈与郎野,阿东则在一旁随侍。
“不然还能如何?除非你不想救延陵元帅的命。”
郎野说:“如果你忍得下心,相信我,王子,最高兴的绝对是我。”
“你——”阿东本来忍不住想要喝斥。
忽必烈却打断了他。“阿东,别忘了将心比心。”
对呀,换做是延陵旭想要舍命救小湘,他又会怎么想?难道不会像郎野这样,拼了命的劝阻。
“就不能两全其美吗?”忽必烈问道。
“人类一向贪婪。”郎野出言讽刺。
“是,”忽必烈坦承不讳。“我们的确如此,这可以说是我们的劣根性。”
他这样说,郎野反倒不好再发作下去,只好说:“就照小湘的意思去办吧!不然再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延误了救人的时机。”
那晚在文府的情况是,延陵旭一推开双门,外头便乱箭齐发,所幸一个纤细的身影飞掠过来,将他捞起来便走,并找到了刚刚进入延陵旭原本借住的宅邸的忽必烈,要他扶起昏迷的阿东,一起避到这个山洞来。
那纤细的人儿是冉湘,或者应该说是冉湘的身体,因为寄居在里头的,是小湘的魂魄。
可恨的文松和马亭,他们利用郎野夫妇和小湘,却从来没有完完全全的相信他们,除了派人到塞外去将冉湘捉来之外,还因事迹不慎败露,而杀了郎野的妻子,再企图嫁祸给延陵旭。
这些,当然都是小湘从得意洋洋的马亭那里听来的。
而听了郎野的转述之后,忽必烈才恍然大悟的说:“难怪冉姑娘的话不多,原来是小湘姑娘一分为二的结果。”
是的,小湘一分为二,一半仍保留原形留在文府内,一半则寄宿在冉湘身上,帮忙照顾延陵旭与阿东。
听到这里,阿东又有些不明白。“如果冉姑娘是为我们好,那天清晨又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你怎么会想不明白?”郎野有些动气的说:“照顾你们的冉湘是小湘,害你的冉湘,则是受到马亭控制的冉湘呀!”
“我明白了,”阿东随即又问,“也不对,郎爷,照你这么说,那真正的冉姑娘呢?她虽然不像一般人伶利,但总是能够自主啊!”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宁可修上百年、千年,来换得幻化人形,也不愿取人躯壳吗?”郎野告诉阿东和忽必烈说:“因为那样最损阴德,一旦做了,便永坠魔道,再也别想要翻身。”
“马亭便是那样?”忽必烈问道。
“都怪我道行不够,才会相信他们兄弟的鬼话连篇,也才会连累了妻子,连累了冉姑娘,甚至是小湘。”
“郎爷,”阿东总算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冉姑娘……冉姑娘她早已经……早已经……”实在是太可怕、太阴险,也太无法相心像,一时之间,竟为之语塞。
“就算原本还没有,现在也差不多了,因为元神被侵占太久,是会凋萎不见的呀!”
“也就是说,”阿东的脸色转为苍白。“她会死掉。”
“阿东!”忽必烈忍不住低喝。
“王子,他说的没错,也许直了些,但说的一点儿也不错。”郎野首度支持阿东。
“郎爷,你夫人的事……”阿东便也第一次鼓起勇气来表示哀悼。
“我们终将再会,我相信她已修成正果,因为她是怀着善念离去的。”郎野悲而不哀。
“她是因为听到了马亭他们的秘密,才会惨遭毒手,对不对?”忽必烈说。
‘‘对,可惜来不及通知我们,就……”郎野摇了摇头。“不提那个了,我们修行多年,求的不就是摆月兑躯壳吗?现在算是求仁得仁,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解救元帅。”
第九章
他们又回到这个解救延陵旭的议题上。
“王子,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郎野坚定的说。
“我父王总是说我们族人不多,所以人口最珍贵,人命最珍贵。”
“我明白你的意思,王子,你依然期望保住所有的生命。”
“对,莫言的、小湘姑娘的、冉姑娘的,”忽必烈苦笑,“你大概又会笑我贪心。”
“不,我总算有些明白你们蒙古族怎么会迅速崛起了。”郎野由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