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了身世之谜,好像所有的过去都清楚了,但是未来呢?采萱再度踌躇起来。
“夫君,你刚刚不是才说采萱憔悴吗?”申姬突然对鲁君说。
“我亲自过去叫他们做些好菜来。”共同生活二十多年,加上一向恩爱,申姬心中在想什么,只要提上那么一句,鲁君便明白。
“父王,我不饿,我们不是才用过膳吗?”
“欸,”鲁君说:“又不是马上要你吃,而是要他们多想几道好菜,慢慢做,让你慢慢的品尝。”
等他一走,申姬立刻问采萱:“你有话要说?”
采萱跪了下去。“请母后成全。”
“起来。”
“但是--”
“我说起来,你这样三番两次,动不动就跪,难道不怕伤了肚里的小孩?”
“母后!”原来她已经看出来了。
“我是个母亲,你又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算才刚团聚两年,也不至于猜不着。”
采萱无语,只是默默垂泪。
“是你受困于湖上那晚的事,对不对?”
采萱点头。
“他可知道你对他始终一往情深?”
“不过更凸显出我的愚蠢而已。”
“我想.....你绝不会喜欢我的建议。”申姬试探着说。
“不!”她果然一口回绝,“母后,我绝不会扼杀自己孩子,绝对不会!”
申姬突然露出笑容说:“幸好你不会。”
“母后?”聪明的采萱,一下就明白。“你在试探我!”
“应该说是要帮你确认决心吧!”
“但接下来……”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及肚里的小孩吃一丁点儿的亏。”
“但是母后,在别人眼中,我毕竟尚未成亲,这是个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孩子呀!”
“你自己有没有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
“我想回上官老家去生下他,然后就在那里度过下半生。”
“就算你父王答应,以后孩子长大了,向你问起爹爹是谁,你又要如何回答?”
“没爹,总比有个绝情的爹好。”想起文龙,采萱依然心痛如绞,却也因而更加伤心,原来事到如今,自己还是深爱着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愚蠢、这样执迷不悟呢?
“好吧!”申姬突然出声。
“母后?”
“你且把心放宽,一切交给母后来办。”
“母后?”采萱哪有办法真的放心,自然想要问个清楚。
“采萱,我说不必担心,就是不必担心,记住,你已经回到父母的怀抱,什么都不必担心了。”
“我能保住孩子吗?”这是她最关心的。“同时不令父王及母后蒙羞?”
“妳能保住孩子。”申姬向她保证:“也绝对不会让我们丢脸。”
“母后,”拉住申姬的手,采萱终于答应,“那我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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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萱知道自己在梦中,因为觉得幸福,所以确定是在梦中,也就更不想要醒过来。
她已经回故乡半个多月了,也不晓得母后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父王的,总之,鲁君答应让她回上官家来住一阵子。
采萱才一踏进家门,便满心感动,哭个不停,急得随行的甜甜大叫,“公主,快别哭了,你再哭下去,恐怕甜甜的脑袋会不保。”
“胡说,我父王才不是那种残暴不仁的君王。”
“但你是他最钟爱的女儿呀!”
说的也是,若不钟爱,怎么答应让她回来,而且这里果然如他所言,打扫、整理得一尘不染,显见他们对于爹娘的感激,绝不止于嘴上说说而已。
这半个月来,她便在此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与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知道申姬一定会支持她将孩子生下来的决定后,采萱发觉自己便一无所惧了。
孩子,是她所有的希望与寄托。
离奇的遭遇,有前半生经历就够,未来,她只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大概是因为不再担心受怕,这一晚才会睡得特别的好吧!竟然不再作噩梦,而且还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为什么?因为梦中有文龙相陪,他正细细呵护着她,说……文龙!
文龙岂不该是她最深的噩梦,怎么会--“公主!鲍主!”
文龙会叫她公主?
“公主!妳醒醒,快醒醒呀!”
采萱猛然睁开双眼,侧头一看。“甜甜?”
“还有我。”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插入。
天啊!这怎可能?“彩莲?”
“采萱!”
“彩莲?”采萱翻身坐起,立刻拉住她的手。“真是教人无法相信。”
“你才是,”彩莲又哭又笑的说:“你才是,你活着,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刚听侯爷提起时,我们还都不相信呢!”
侯爷,不就是文龙吗?采萱心中一恸,正想叫她不要再提他,却听她说:“你还活着,他却快死了,老天爷为何这么容不下有情人呢?”
什么?
有那么一剎那,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回不过神来,只觉得呼吸急促。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妳别吓甜甜呀!”
“采萱,妳--”
她猛一转身,扣住彩莲的肩膀说:“你刚刚说什么?不是真的吧?你说文龙他……他……”不、不可能!这么残忍的事,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他替你报了仇,却也……”
“他在哪里?”眼前最重要的,只有这件事。
“在怀萱园。”
“甜甜,叫他们备马。”采萱当机立断。
“你要骑马过去?”甜甜惊呼,“不可呀!鲍主,万万不可!”
“对,我们有车候着。”彩莲也说。
“但我自己骑马比较快。”采萱看一看窗外,天色微明,应说距离天亮不远。“甜甜,让我漱洗,我想要马上上路。”
“除非公主答应搭车,否则我绝对不能放行。”甜甜坚持。
“甜甜!”
“我和她的看法相同。”彩莲却也来助阵。
“彩莲,都什么时候了,你也来凑热闹。”
“侯爷的伤势虽然沉重,但如果你因为赶路而累倒,甚至受伤,到时要我如何跟他交代?”
看她们两人的表情,几乎与她焦灼的心情一样坚决,采萱知道自己若不先答应,一定月兑不了身,只好应道:“好,就听你们的,甜甜。”
“我马上去准备。”
她飞奔而去,采萱则把握时间更衣,也触动了彩莲的一桩心事。“当时那尸体身上穿的,分明是你的衣服,我不可能认错呀!”
“你没有认错。”
“嗄?”彩莲不明白。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分?”不是想摆架子,而是想要尽快讲清楚。
“知道,”彩莲说:“也知道过程。”
虽然这话有所蹊跷,但采萱此刻心乱如麻,实在无暇留意。
“那是我父王要随行侍女帮我换掉的,又为了永绝后患,再找了具身形与我相似的尸体,把衣服穿到她身上去,那可怜的女人,我想是君焉的侍妾之一吧!”
“是你一直太善良了,”彩莲有感而发。“才都会先考虑别人,再想到自己。”
言谈之间,她已在甜甜的服侍下整装妥当,准备出门,一抬头,却见彩莲泪流满面。
“彩莲,文龙的伤势真有那么严重?”
她只是垂泪。
“怎么会这样?”
“都怪杜薇那女人心肠歹毒,一发现侯爷已知道真相,昔日罪行无法再掩饰下去,便在茶水中下毒。”
她听不下去了,眼前还有什么事比赶到他身边更重要的?“我们走吧!”
天果然尚未大亮,只看到有辆马车停在门前,采萱迫不及待的便想要登上,却被彩莲拉住。“采萱,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
“你为什么愿意到怀萱园。”
“彩莲!都什么时候了。”采萱感到莫名其妙,又着急不已。“你还问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