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
想起他临别的那句话,采萱不禁苦笑,他只说他答应,并没有说答应什么,自己好像又被骗了。
骗?
他们之间怎么会出现这个字眼,太不吉利了,太不--
轰然开启的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接下来的景象更令采萱怔住。
“你们是谁?”
两个全身黑衣,连脸都蒙上黑巾的人不言不语,向她步步逼近。
“你们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
冷不防地一块布巾盖了上来,采萱简直无法相信这……这算什么呢?
没有机会问了,甚至没有机会再想,因为才觉得那块布巾的味道呛人,便已失去了知觉。
*****
两年后
“不。”鲁君最小的女儿静波公主在听完母亲转达父亲的谕令后,唯一的反应。
“静波,”她的母亲申姬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今年都十八了呀!”
“所以父王和母后就不要我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
“既然如此,就不要叫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嘛!”
“静波,”她好言相劝:“我何尝舍得?但你再不嫁,可能就真的要留在娘身边一辈子了。”
“那才好。”
“才不好。”她拉住女儿的手,轻轻摩挲道:“成了老姑婆,有什么好,我希望你跟我一样,嫁个好丈夫,生儿育女,这样人生才圆满。”
静波突然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申姬瞧瞧外头的漫天大雪,再看看里头的盆盆火炉。“你觉得冷?”
“不,不是。”该怎么解释打从心底不断窜升上来的寒意呢?
“那为什么--”
“所以啰!母后,你瞧我有多怕嫁人,而且还是要嫁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你跟爹怎么忍心?”
申姬听了不禁失笑,“不嫁给素昧平生的人,难道要嫁给熟人?你又自小养在深宫内,哪来的熟人可嫁?”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嫁嘛!”
申姬知道静波本性善良,拂逆父母实属罕事,只得动之以情,婉言相劝。
“静波,你父王与我疼不疼你?”
“当然疼,在所有的兄弟手足中,就算比不上哥哥、弟弟们,总也是最受宠的女儿。”
“那我们会不会害你呢?”
“母后,这根本是两码子事。”
“你已十八,照说都晚了。”
“晚了?”
“是呀!你看你的姊姊们,哪一个不是最迟十六岁就出阁的,你就别让我们更为难、更舍不得了,再说,那魏侯年纪不大,又还未立后,这次你若能被选上,可也是美事一桩。”
“选上?我还得被挑三拣四?”静波承认,这话她听了实在不甘。“为什么?他的架子那么大?”
“妳怕了?”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呢?静波生性好强,绝对经不起人激的。
“怕什么?”
心里有了主意,人跟着笃定起来,申姬甚至还能先喝口茶,再慢条斯理的说:“怕没被选上,会大大的丢脸。”
“选不上?”静波露出一脸的不驯,双眸也显出不服输的光彩。“只怕是我看不上眼。”
“如果你看不上眼,我就跟你父王说,让他找个理由,回绝了这门亲事。”
“母后当真?”静波瞪大了眼睛问。
申姬笑了。“虽然世人都只说君无戏言,但咱们跟在君王身边久了,我想多少也可鱼目混珠一下,有样学样吧!但是有一句丑话,母后可必须先说在前头。”
“母后请说。”
“你不准为了赌气或好胜,自毁终身大事。”
“母后是说满意就满意,讨厌就讨厌,我一定要说出真心话,不能口是心非,明明中意魏侯,嘴上却是强说不?”
“我的女儿果然聪明。”
“拜托,母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
“因为我绝对看不上那种年龄足以当上我叔伯的男人!”静波傲然表示。
“唉呀呀!这不是拐着弯在骂你父王老吗?”
“母后!”静波赶紧辩解。“我才没有,那魏侯哪里能与父王比,我只不过想让你看清楚,我和他在年龄上的悬殊而已。”
“悬殊?你太夸张了吧!”申姬知道她已入网,遂好整以暇的逗起她来。“他不过快届而立之年而已。”
“三十岁?!”静波颇感惊讶。
“应该说即将三十,所以你们相差不过十二岁上下,刚刚好。”
“都快一轮,还说我们相差不多。”静波不以为然的低声念道。
“女儿呀!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啦!”
“要是妳真不想跟齐国第一美女相争,怕被人说你终究比不上,那……”申姬故做考虑状。“我这会儿也踌躇了,是不是干脆劝你父王,别让你--”
“母后,你刚刚说谁?”静波难得打断申姬的话头抢着问。
“谁?”
“你刚刚才说过的,什么齐国第一美女?”
“怎么?妳真的介意?我觉得你长得不差,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呀!”果然是天下父母心,刚刚为着激她,不得不拉出所谓的齐国第一美女来,现在看她精神恍惚,又马上舍不得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静波却像完全没听到母亲的反问,直追着问。
“什么人呀?”申姬不明白。
“那位齐国第一美女。”
“听说是齐君的宠臣杜坤藤的女儿,单名一个薇字。”
“杜薇?杜薇,杜薇……”
申姬终于发现女儿的神情下太对,恍惚中,似乎还有点……惊悸?
“静波,你怎么了?”申姬拉起她的手,这一碰得吓了一跳,怎么冷成这样?“来人呀!快为公主备--”
母亲慌张的呼声总算让静波回过神来。“我没事,母后,我没事。”
“真的?”这女儿可是她跟鲁君的瑰宝,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真的,母后,我真的没事。”静波的心湖其实依然波涛汹涌,但表面却迅速恢复平静,只因为不忍心让申姬担心,她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操心了。
而答应去“相亲”,不也是让他们安心的做法之一吗?
“母后,我答应你与父王,好好的去跟魏侯见这一次面。”
“真的吗?”申姬几乎是喜出望外的说:“你真的愿意?真的肯?”
“嗯。”她点点头。“我真的愿意。”
申姬得到了她的首肯,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
但在魏境,负责说服魏侯的大将军却一点儿也不轻松。
“不,我不肯、不愿意,你说几百、几千遍都一样,总之,我不想成亲。”
“侯爷,你也知道这事不能再拖了。”
“樊勇。”魏文龙突然喝道。
“臣在。”他把腰打到最低。
“不必来这一套。”他摆摆手,显然烦躁不已。
“微臣不懂。”樊勇把姿态摆得更低。
“若你也不懂,那还有谁懂?”文龙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樊勇听了大为不忍。“要是侯爷真的这样想,那就应该明白臣等的不忍之心。”
“逼我娶妻,你称为不忍之心?”他嘲弄道。
樊勇被说得一怔,却也暗下决心,决定今天就算得冒着被砍头之险,也要把话说清楚,把所有的事情都谈开。
“侯爷,你打算再为上官姑娘守多久的丧?难道你真要为她守节至死?”
“大胆!”
樊勇马上曲膝跪倒。
久久,文龙才说:“起来吧!”毕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不,在他心底,早把樊勇当成自己唯一的兄弟,只是人前仍得保持君臣之礼而已。
“不,侯爷不答应此事,樊勇就不起来。”
他冷笑一声,“好,好得很,竟威胁起我来了。”
“樊勇不敢。”
“不敢?”他指着樊勇问:“那你现在这样长跪不起,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