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正在掀开帐门,听了楚楚的吩咐,不禁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吃干粮?”
糟糕,若被她识破,那就惨了。“没什么,是怕半夜饿了,又不方便煮熟食。”
“原来如此,好,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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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干粮揣在怀里,楚楚在心底跟侍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真对不起;她同时暗自庆幸侍女跟她一直不住在同一帐内,以免一来她逃月兑不方便,二来舅舅发现她走了之后,也不至于处罚侍女。
黄昏时的大漠壮阔,月夜里的大漠柔美,各有风情,但楚楚也知道一样危险,不过危险归危险,她仍然得离去,因为除了感情的因素外,她还有个更实际的不能嫁的理由。
“骆驼儿,孩子和我都靠你了,你可得好好的载我们,将我们平安的送到目的地。”
对,她有孩子了!龙啸天的孩子,白虎堂兼青龙帮的下一任总掌门人。
她不是不想跟别人分享这个好消息,而是根本没有人可以分享,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吗?
楚楚还沉浸在自怜的情绪中,突然身后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马!马贼?
楚楚的心中掠过一阵惊恐,不会吧!老天爷应该不会对她这么残忍吧?
仿佛在回应她的问题似的,她的身子随即凌空腾起,楚楚低头看着环在自己纤腰上的那只男性雄臂,老天爷,衪何不干脆一点,打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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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都不挣扎?”
他们置身在一个简单的蒙古包内,楚楚半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楚楚。”
这下她不弹坐起来都不成了。“你这个马贼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蒙着面,身形高大。“你以为我是马贼?”
这声音有点熟,但……怎么可能?楚楚暗斥自己胡思乱想。
“不然你是什么人?”
“明天要娶妳的人。”
楚楚倒抽一口凉气,做不得声。
“嫁给我,有这么难受吗?难受到你不惜冒生命之险,离开阿尔族长的保护?”
“看来你是个愿意讲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可以相信他,可以跟他打商量。
“当然。”他也坐了下来。
才刚月初,上弦月虽高挂天边,但光线不足,能照进帐内的更有限,想要看清楚彼此的长相,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楚楚干脆放弃。
“你愿意听我说话?”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愿意放我走?”
“如果你的理由能够说服我的话。”
“我不能嫁给你。”楚楚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他叹了一口气。“光这样说服不了我。”
楚楚索性转守为攻。“你呢?”
“我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娶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见过我?”她问完后才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你当然见过我,不然怎么认得我?”
“嗯!”
“怎么可能?!”
“你觉得可怕吗?”
楚楚思索一下,才回答,“不,我不觉得可怕,顶多……觉得很荣幸吧!”
“为什么?”』这样的答案出乎他意料之外。“像你这样的美人,应该已经很习惯受人注目,听人称赞呀!”
她笑一笑,没有回答。
“我说得不对?”
“大错特错,”楚楚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赞美的话总是好听的。”
“你不但外表美,内心更美。”
她愣了一下。“怎么可能?”
“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内心美不美?也许我是一个有着无数黑暗过去的女人。”
“即便那样又如何?”
“你不介意?”楚楚有些意外。
“谁没有过去,冒昧请问公主,你今年芳龄?”
“二十。”楚楚大声的回答。
“我二十五了,如果公主有所谓的『过去』的话,那我岂不比你多了五年?”
“你今年二十五岁?”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公主冷吗?大漠的气候不比中原,来,我这件皮裘--”他做状要月兑飞来给她披上。
怎么可以!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她连忙拒绝,“不必了!对了、你贵姓大名?”
“无。”他答道。
“原来是吴公子。”
她误会了,不过……若知道真相,说不定她会有更激烈的反应,暂时还是这样就好。
“你若不肯婚嫁,可以明说,为何要采取这么危险的方式避婚?”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愿闻其详。”
但她并不想跟个陌生人讲这么私密的话题。“说来话长,不提也罢;还是聊聊你吧!”
“公主不累?不需要休息吗?还是你担心我无法保障你的安全?”
“我还是希望可以继续旅程,以免待会儿--”她想说怕待会儿舅舅的手下就会追上来。
仿佛能读透她的心思,他已率先保证,“我在追上来之前,已经通知过阿尔族长。”
“他知道我逃走了?!”楚楚大吃一惊。
“不,他知道我们相约出来散心。”
楚楚想了一下这其间的差别,不禁发出流畅的笑声。“你很风趣,但这样可能也会留下更多的后遗症哩!”
“那个,过了今夜再来操心吧!”
“过了今晚,”楚楚咀嚼这句话,“吴公子不怕经过今晚,你会更难寻获佳人?”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须担心闺誉,”他坦然表示。“更何况在外人眼中,我已算是恶名昭彰。”
“怎么说?”
“你有兴趣听?”
好歹可以打发一点时间。“嗯!”
“我曾娶妻。”
“我不相信舅舅会允许我当别人的妾。”
“公主误会了,我说我『曾』娶妻,但现在并没有妻子。”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嗄?”
他笑了。“你很吃惊?”
“是有一点。”
“因为担心,还是害怕?”
“不,因为你太坦白,”楚楚诚实回答,“很少有男人会在婚姻失败后,独自担负起责任,即使只是在口头上说说,我都觉得难得。”
“不,我不只是在口头上说说,我是真心这么忏悔,我过去,做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刚刚说你今年二十五,那成亲多久?”
“半年不到。”
怎么跟自己这么相像?!“发生了什么事?”楚楚自然的产生同情之心。
“我说过了,都是我的错。”
他忏悔的心情在言语中流露无遗,终于打动了楚楚。“她离开你了?”
“嗯!”
“生离或……啊!请原谅我做这么悲观的猜测。”
“不,我知道公主是真的关心。”
“你的妻子?”楚楚把话题拉回来。
“公主放心,她尚在人世间。”
“太好了,那你就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
楚楚轻笑出声。“我听吴公子的言谈,应该是个聪明人,不过……也对啦!所谓当局者迷。”
“爱情,确实是盲目的。”
“爱情?”她的声音拉高了几度。
“怎么了?公主你像是很讶异?”
“你的意思是,你……你们之间有爱情?也就是说你们是相爱的?”
“对。”
楚楚顿生不满与不解。“那你还让她离开?”随即,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你现在居然还想另娶?”
“公主请息怒,我话还没有讲完呀!”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说的话是不是让公主想起什么不愉快的往事?”
往事……真的全都不愉快吗?楚楚不愿再往下想,只问他,“公子愿意再说详细一点给我听吗?”
“你不嫌弃的话。”
“公子请说。”
“我的妻子是……该怎么说她呢?其实我们初识于夏末。”
“现在才秋末冬初,”楚楚忍不住说:“那不是才发生在最近半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