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其实一直远远的跟着子夜,子夜擅长易容,常常弄得柳青夫妇不晓得哪一个是她,唯独鲁荻总能认出她来,这一点功夫,到现在柳青夫妇仍不清楚个中奥妙。
出事的那一晚,他们三人因在他乡遇故知,所以就多饮了两杯,不料子夜留宿的旅店便起了风波。
鲁荻一边要墨华看着,一边回去找柳青和映红,这一耽搁,再赶到旅店时,已经得兵分二路。
幸好有墨华这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在,不然子夜的眼睛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
柳青和映红说的没错,阴山双妖的确很邪,非但武功高强,而且身上藏着一堆奇奇怪怪的暗器,如果被他们盯上,那子夜未来的行程肯定不好过。
他们要不要再继续保这份人镖下去?或者想办法找到“大将军”,把保护子夜的责任移交给他?
“青哥、红姐。”鲁荻唤道。
映红刚想要问他怎么半天不说话,却突然反过来被他叫唤。意外之余,赶紧与丈夫一起应答:“什么事?”
“你们回去吧。”
“什么?”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楚鲁荻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我叫你们先回京城去,脚程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追上墨大哥,与他同行。”
“但是寒姑娘这边……”
“她眼睛瞎了,我一个人陪着,应该绰绰有余。”
“但是——”柳青还想再争,却被妻子扯了扯袖子。
“也好,墨大夫医术高明,却半点功夫也不会,他救了寒姑娘的事万一被两个妖怪知道,难保不会把气出在他身上。”
“真的吗?”柳青经妻子提醒,也意识到有此可能性。“说不定噢,那两个人……既然号称为妖,会做出什么事来,实在难说,而且我们回京城去,也可以找蝶舞出来,把这边的情形说一说。”
“对,帮我骂一骂她,不,是骂一骂他们夫妻,这样陷害我,算什么朋友?还游山玩水哩,亏她说得出口,做公主,却老是满口胡说八道。”
“鲁荻,你胆子愈来愈大了喔,居然敢骂咱们前任帮主。”映红调侃他。
“现任帮主可是我,怕什么?况且他们的确有错,我并没有错怪那两个人,眼前就有一堆待解的谜团,你们能帮我问个清楚的话,我更是感激不尽。”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柳青立刻下决定。
“鲁荻,你自己一个人……”映红毕竟是蜻帮的女主人,担心的事也比较多,比较琐碎。
“没问题的,红姐。如果,不,墨大哥的医术高明,不容置疑,绝不会出现‘如果’的结果。所以她的眼睛在我们抵达南海之前,一定会好,到时我也可以消失了。”
消失?柳青夫妇再对看一眼,不必出声,心意已然相通,消失?舍得吗?
“你们再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她今晚有没有乖乖用餐。“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关切”的眼神,鲁荻急急忙忙往外走。
“吃饭。”映红喝住了他。
“什么?”
“想看别人有没有吃饭,就先把自己的饭吃完。”她指着桌上的饭菜,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
“但是——”
“没有但不但是,”映红甚至过去把他拖回来坐下。“只有乖乖照做的份,因为打明天开始就没有人盯你吃了,你可别给我瘦得不成人形的回来,到时局里兄弟不认你,我和青郎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
已经坐在桌前了,鲁荻仍企图抗拒。
“快吃,浮烟。”柳青一本正经,映红却已忍不住笑开。
“好哇,你们……你们取笑我!”
这下连柳青都藏不住笑意了。“浮烟,好名字、好名字。”
“青哥!”鲁荻已经涨红了脸。
“可不可以告诉我们这名字的由来?”映红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往下问。
鲁荻干脆端起碗来,闷着头开始扒饭,装做没听见。
“你不怕我们回京后,把你这新名号公诸于世?”映红继续逼道。
“红姐,你不要吓我。如果你敢这样做,我……我……我……”
“你怎么样?”
“我就真的像烟般消失不见,让你丈夫当帮圭去。”鲁荻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嘟起嘴来,看得柳青和映红几乎又要忍俊不住。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快吃吧,快些吃饱。才能去看你的寒子夜。”
“她才不是我的寒子夜!”鲁获像被针刺到似的,只差没有站起来大叫着撇清。
“你紧张什么呀?”映红笑道:“我们平常保镖,不都这样说,你那个花瓶,我那把琴,说她是你的寒子夜,有什么不对?”
“呃,嗯,这个、那个……”是没有办法反驳她,鲁荻只得吃下这个“暗号”。“浮烟就是不存在的意思。”突如其来的,又把她先前的问题给答了。
“是吗?我倒觉得是无所不在的意思。”映红却说。
“对,烟嘛,看似无色无形,其实渗透力最强了。”柳青也有他独特的见解。
“随便你们想,也随便你们说,反正事实胜于雄辩,我对寒子夜,听清楚了,我对寒子夜,一点兴趣都没有,知道吗?”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呀!
第五章
海的气息。
子夜突然有流泪的冲动,历经千辛万苦,她终于来到海边了,不容易呀!
是吗?真的有她所认为的那么困难吗?想到这里,子夜又有些迷惘了。
那个叫“浮烟”的神秘男人并没有骗她,眼睛已渐渐恢复,就算还不到完全恢复的程度,至少也不再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就没有办法再易容,所以这些天都以真面目示人,子夜并不喜欢如此,可是也没有办法,却不知道如此一来,其实是帮了自己好大一个忙。
因为她皮肤白皙,长相秀丽,脂粉末施的模样,格外楚楚动人,容易赢得别人的同情与帮忙。
包何况身边一直有鲁获在呢!只是她始终浑然不觉罢了。
她当然也感觉得到有人在帮她,不过都当成是一般人发挥了恻隐之心的结果,没有太往深处想,甚至有时还会考虑继续再扮一阵子的盲人,毕竟这世界好人还是要比歹人多,认真算来,她可能还是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坏人,至少算不上是百分之百的正派人。
但是……管他的呢!她不是一向我行我索惯了吗?何必管他人怎么想。
眼前就是南海,赶快找到海盗的下落,把夜明珠夺回,便算大功告成。
“姑娘?”有人叫她。
看身形,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老伯叫我?”
“是,你要船只吗?”
“老伯有船?”急着出海,竟忘了应该要小心一些,不该轻易相信任何人。
“打鱼的人,没有渔船像话吗?”
“那……现在可以出海?”
“天快黑了,姑娘不怕?”
子夜发现从刚才到现在,他们都以问题对答,不禁轻轻笑了出来。
“姑娘的胆子真大,”渔夫显然误会了她的笑声。“那我就带你过去吧。”
“你带路。”
子夜跟在他后头,几乎毫无戒心的往前走,这次离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也有柔软的一方,因为受伤的关系吧!竟格外想念家人。
或许世上最珍贵的并非外在的虚名,而是——不对!有人偷袭她,而且就是从前头来。
“老——不,你不是渔夫,至少不是普通的渔夫。”她勉力闪躲。
“对,”他已拔出刀来。“可惜你发现得太晚。”
“为什么?”甩掉简单的行李,却无暇拔剑,这男人的刀功不弱。
“先下手为强。”又一刀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