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郁荔原本就口拙。父亲和迟育璿吵架时,她都噤声不语了;颜子睿和颜母吵架,她更不敢随便插嘴,她只能呆呆地坐在颜母身旁,连怎么安慰起都不知道。
棒了一会儿,颜母才又叹口气说︰“出国还不知道要读几年,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叫我怎么不担心?郁荔,你说是不是?”
“啊?!她这会一定得讲话了。
“颜妈妈,你有看过颜子睿打算在毕业展上让我穿上走秀的衣服吗?衣服是还没做好,不过草图还在,他都随身带着的。”迟郁荔打开颜子睿的袋子。“应该在袋子里,有了,你看!”
亏儿子还敢称自己为大情圣!迟郁荔和他都交往多久了,还是连名带姓地喊!
颜母会卖衣服,不过说起如何设计衣服,她也是个大外行一个。一张简单的草图,她完全看不出端倪,可是迟郁荔那么态热地拿给她看,她只好接过。
“其实这种草图我也是看不懂,可是每次我看他在设计时那种专注的样子,我就很羨慕。我是读图资系的,也一直只希望当个图书馆馆员,或者在一般公司內负责资料份类归档的工作,但是我只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我将来要走的路。一直到颜子睿告诉我一些服饰业的状況后,才引发了我对行销的兴趣,会来这里打工也是他建议的。我爸妈甚至还认为我毕业后就可以嫁人,何必工作!”
她顿了顿——
“我知道对于行销和销售我懂的还很少,可是不管我爸妈怎么说,我都觉得我应该走我想走的路。我当然也会嫁人,但是除了嫁人外,有些事是我想做做看的。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想过的生活,想走的路,不是其他人可以介入的。颜妈妈,我不知道颜子睿选择的路对不对,但是我知道,他现在不做,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所以就请让他试试看吧!”
颜母握住迟郁荔的手。想起自己年轻时不顾父母反对,坚持嫁给身为飞官的颜父。在颜父殉职后,她也咬着牙把儿子养大了。
“坐过来一点。”迟郁荔坐到颜母身边。“看来我真是老了,心思也跟着保守了起来。”
“颜妈妈,你别这样说!是不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颜母拍拍迟郁荔的手安抚她。
“颜妈妈没有生气,我很高兴。人家都说女儿帖心,本来子睿已经很让我引以为豪,有几家的儿子能养得像我家子睿那么好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女儿要好一点。”
颜母语气又顿了一顿
“郁荔,说真的,我们家子睿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丈夫。这可是不是我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就连我的朋友、客人,也都对子睿赞不绝口。颜妈妈就他一个孩子,如果能再多你一个女儿就更好了。”
颜子睿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母亲这么说才开门进来。
“那好啊!我把郁荔娶进门,你就多个女儿了。”
他把手上捧着的花送给母亲。
“妈,刚才都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了,对不起!这花送你,你最喜欢的向日葵。我还请店员不必多加包装,好方便你插花用,你插的花比他们随便紮两下要漂亮多了。”
颜母接过花,对着迟郁荔说︰“看,他的甜言蜜语都是被我训练出来的。将来你若真的成了颜家的媳妇,我再教你几招驯夫妙方,保证你会有个最会讨好你的丈夫,到时你要好好感谢我哦!”
“妈,郁荔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你不要教坏她。”
他连忙把迟郁荔拉到自己身后,再把一朵已经折成短莖的粉玫瑰插在她襯衫口袋里。
背着母亲快速地在迟郁荔脸颊上亲一下,以感谢她。
他没听到迟郁荔告诉颜母的话,但是她一定是说了什么,否则母亲不会这么快就平息怒气。想不到迟郁荔那种粗线条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对母亲也一样有效!
颜母不用瞧也猜得出来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迟郁荔的脸都红到耳根去了。
“你这么滑头,人家还不知道要不要嫁你呢!”
“你说你嫁不嫁啊?”
“郁荔,没关系,你若是嫌子睿不够好不嫁给他,颜妈妈还是可以收你做干女儿,你不必怕他。”
好不容易解开了母子的心结,怎么自己反倒成了他们争论的重心?
迟郁荔依旧是笑得憨憨的。“我肚子好饿,我们还是吃饭好了。”
※※※
迟郁荔在店门口再一次拉住颜子睿。
“你确定我真的可以来,不会打扰到你们的聚会?”
“开玩笑!资深顾问带着他们的学嫂现身,就是给他们的绝大面子,他们欢迎都来不及,走吧!”
毕业展的前一天,颜子睿在迟郁荔重复第一百零八次的走台步练习后,当下決定要带她出去,以免地板被她走出个洞来。
今天是摄影社年度重头戏摄影展的庆功宴。摄影社今年获利颇丰,特地租下一个舞池,提前两个小时营业给摄影社社员专用,之后才开放给其他的客人。
本来颜子睿以明天就是毕业展,今天要好好练习为由拒绝学弟妹的邀约;没想到迟郁荔需要的不是练习,而是能引开她注意力的——“放轻松”。
他推门进去——
摄影社的学弟妹们见是颜子睿,立刻簇拥而上,这可是学长第一次攜女友参加社团活动。
“学长,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明天你毕业展的事都准备好了?”亲自通知他的社长第一个提出问题。
“哇!现任学嫂首度公开亮相耶!”刚入社的大一新生,常听人提起前社长的花边;结果入社以来,学长的女朋友始终没换过,还颇令他失望。
“你太逊了!早在学嫂还没成为学嫂之前,我就见过了,只是当时怎么想也想不到学长会追她。”讲话的是颜子睿的同系学弟谢世梵。
“喂,你什么意思啊?人家学嫂很漂亮,很有气质呢!”谢世梵的话引来一群女生的声起讨伐。
“就是嘛!你还说什么他们很快就会分手,学长和学嫂的感情好得很,还一起牵着手来呢!”
“我怎么会知道学嫂会变那么多,那时候她的确是——哎喲!”
他的头被重重捶了一下。
“你还说!”
被攻击得体无完肤的谢世梵不甘势弱地回击︰“你们大家还不是在社上偷偷下注,睹他们什么时候会分手,还敢说我!”
现场的人闻言全低下头。他们是採秘密下注式,只有主办人知道有谁下注、下多少。看来,下注的人还真是不少!
有这种事?颜子睿哭笑不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家这么关心我,你们都下注多久?”
“学长,那是有一次社上办庆生活动时社长发起的,起码我还签了一个月,还有人只有写十天的。”
“一个月你也敢讲,我写半年。”
现任社长马上澄清︰“学长,是你自己说要开源节流的;像他们签的时间低于半年的,当初下注的钱都已经充公,现在摄影社的经费充裕多了,我也是为了下一届的社员们着想。”为了广征财源,他还特地到其它社团去广为宣传,总不能只賺自己社员的钱嘛!
他也没想到一个开玩笑的念头,竟会大受欢迎。
颜子睿真是欲哭无泪,谁叫他是始作俑者,咎由自取!
“最长的签多久?”人还是有好奇心,尽避八卦的当事人是自己。
“最长的签一年。”
“才一年?你们也未免大看不起我了吧!我也要签。你们有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