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过得很好,而且过去的真的都过去了——”牧可风吸口气,“院里还有事,我不能耽搁,再见。”
一回身走向房门,却迎上推着轮椅站在门口的殷深深。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的淡话——我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殷深深压抑着刚才那段话对她带来的冲击,笨拙地解释到。
牧可风无言,只投来一抹不屑的浅笑,转身离开病房,留下心头像被投一颗深水炸弹的殷深深,和还不太懂得大人世界的方小辟。
“我真的不是故意站在门口听你们说话的。”方太太回来后,殷深深汪雪凝告辞离开,殷深深急着向汪雪凝解释。“我知道。”汪雪凝认真的回答道,“可是——”殷深深却觉得牧可风一定很生气。
“我也知道,是你把他的怒火彻彻底底地从他心中释放出来,这可是由你自己来解决善后。”汪雪凝没错过任何一丝端倪,即使是一瞬,她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一定存在什么。
“我一点都没想过,真的,牧可风竟是那些信真正的所有人。”殷深深心中逐渐升起一股酸楚。
“你一定很想知道这整个故事,对不对?”
“你能告诉我吗?”
这时天空下着雨,汪雪凝要殷深深将她推到一个空静的角落,中午的医院有些冷清,鼻间的药水味一度让她以为那段噩梦中的日子又回来了。
“我们在一起两年,在他出国深造之前——那是个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是我一段我这辈子怎么都不会忘记的时光,原本说好等他在美完成学业回来后就结婚,当时,我就是这么期待着那一天的来临,而快乐地送他踏出国门——”
汪雪凝的语声愈俩愈悠远。
“太幸福常容易遭妒,就在他出国的那个月,我不断因脚痛而上医院求诊,原先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却字不断的治疗无效,再检查才得知我得了骨癌,那是可风出国后的第二个月……我想再提起那些日子里的我,我其实甚至比不上一个孩子,我没有小辟的勇敢,尤其当医生截去我的一只脚,那一刹那,我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汪雪凝,我也知道我将永远也不会再是过去的那一个我。那时,我的生命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当时也刚好我先生因为脚伤住院疗养,是他在那段日子里陪我走过生命中最黑暗、最沉沦,每天都想这样死去的每一天。他给了我新的生命,只有他真正知道我必须重新适应每一天。是的,他让我活过来,在这样一个有缺陷的躯壳里。于是那一年的圣诞节我嫁给了他,而那一天我亲口伤了过去会曾经想厮守一生的爱人,可风从美国回来,我只能让他看一场不曾属于我们两人的婚礼。我一直不是很谅解母亲把我送给婆婆的这件事,虽然我过的生活比慧珠他们好的多,但,我要的却是一家人一起过日子,一起笑,一起哭的亲情,当婆婆过世后,妈想把我接回去,甚至在我生病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想来看我,我都没有接受。我是一个无法在转折中再面对过去的人,所以我只能接受一个新生,否则我可能无法活下去。”
说到这里,四方一片静默,谁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来,雨丝穿过两人的心,人们最怕的,要对无法说出谁对谁错的事——这就是无奈。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没去碰触过去的伤痕的记忆,我是这样,我想可风他更是这样。你的出现——让我能去回头打开那些重锁,这个月来我觉得自己比以前任何一个日子都过得诚实且快乐,现在我只希望可风他也能如此。”
“他是那么爱你——”殷深深的心被刺痛着。
“爱是一种能量,他会再爱上其他的人,他会再变感情的。”
“也许吧——”殷深深心想,也许他会再序号上别人,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深刻。
雨,突然有下了起来,雨声交织在空气中对话,取代太过沉重的静默。
爱一个人只要被喜欢着就够了吗?即使不是最深、最真都可以无所谓吗?
原来牧可风所说,她以揭人隐私为乐正是因为那些情书,那真是她的快乐吗?如今她却觉得那是一种痛苦。
她真的就此爱上了一个不会全心回应她的爱情的人吗?一个只会对她说——“喜欢你”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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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一堆可以把人活活窒息而死的心事到了电台,殷深深唯一能做的就是忙碌地工作,柯亚男一直待在音控室,两人也不太有机会单独在一起说话,殷深深总不能老是串进音控室打扰节目进行。
就这样,时间挨到晚上十一点,殷深深隔着玻璃正式和柯亚男面对面,而柯亚男不太理她,假装忙着手边的按键。
红灯一亮,节目时间开始,殷深深用力吸口气,凝神摆月兑一切混杂的思绪。这一个小时,她不想做她自己,她是个空中梦想家,梦里一切都是甜蜜而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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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着车子,耳边是深夜十一点以后的广播节目。
“……你是否在意他过去的恋情?他的过去会不会损及他爱你,或你爱他的程度?有人说无怨无悔,有人说多爱自己一点,你呢……、”
不知为什么还在街上乱逛,一排排由眼前飞逝而过的车灯刺痛疲惫不已的双眼,牧可风仍按开那个频道,那个声音听起来总教人愤怒、冲动而有丝烦躁,但,他却不能不去听,只因为今天他无法独处,而他也无力再去面对须花心思去面对的任何人。
想一个人又不愿一个人的时候最教人痛苦难耐,那种寂寞是最沉痛的一种。
“喂!我是台东的小惠,我觉得男女朋友在一起就不该在意对方的过去,谁没有过去,重要的是现在。”
“小惠,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啊。”
“你们交往了多久了?可以告诉我们吗?”
“半年多。”
“那你们的相处之道是对彼此的过去什么都不说,还是坦白从宽?”
“我想,是看情形吧,能说的就说,不需要说的就别说。”
“你刚才不是我不必在意对方的过去吗?那为什么不完全坦白呢?”
“理论跟实际不同呀,做的跟说的当然也不一样,天底下哪有圣人,如果跟一个圣人谈恋爱,那一点乐趣也没有。”
“谢谢你,小惠,你的宝贵意见真是爱情守则第一条,祝你和男朋友长长久久,也祝你的理论和实际能够天衣无缝,抓牢爱情。”
“谢谢,再见。”
“一定是个相当冷静而理智的女孩,我们祝福她。这里有一份传真是来自高雄的小米,她说她是小心眼的女人,她常会把老公以前的旧帐一条一条的记下来,某些时候还回拿出来逐一翻看。
我相信小米一定是个很诚实的女人,不过,也希望多说一些好事,好好跟老公检讨一番,那不是很好吗……、”
在音乐声中,牧可风才有点从遐想中醒过来,然后又遁入另一层心狂意乱,雨刷不断刷落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这场秋雨早把所有人的心都淋得湿答答的。
“……有人写信来为我做的情书特辑打气,更有人来问男主角的姓名,还有人关心他们的恋情,很感谢大家有这么热烈的回响,可是——我想这些都不会在节目中有真正的解答。
当一切都是谜,一切都很朦胧的时候,感觉和感动是最美的,今晚我们将要分享最后一封情书,这十多个日子以来,我们共同经历过某个人的心情故事,不管他现在会在哪个角落,我们都为他加油、打气,更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