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红音转动小巧的头颈,大大的眼睛不停的在四周搜寻,心里不禁又开始习惯性的担心起来。
她不会又走错了吧?刚刚那个好心的伯伯指的就是这个方向啊,伯伯还说一直走,看到公车直接招手就行了。可是,一路走来,公车在哪里?
额头的汗又冒了出来,路红音只好再掏出才刚收进去的面纸,一不小心,将口袋中的一张纸条也弄了
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个地址,还有一堆号码和客运的名字。
路红音看了一遍,将右手的行李也放下来,而后拿出袋中的笔,将其中一个号码和客运公司的名称划掉。
纸条上的地址正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回到台湾后,她休息了大半个月,这段期间她探访了台北地区几位父母生前的好友,剩卞的时间就是忙着找工作了。
学生时代她有过许多的打工机会,但是,大学毕业后,她就出国了。这次,她想要开始新的生活,自然得找个真正的工作。
只是,她学的是食品营养,要找到符合所学的工作并不容易。幸好,有心宁帮她。心宁是个记者,门路自然比她多,三天前,她帮她找到这个位在南投山上的工作。一听到是在南投,她连忙点头,而且对方请的是“看护兼食品营养师”,总算和她的专长有关,因此虽然交通有点麻烦,她还是兴匆匆的答应。
由手雇主的房子位在南投山上的小村庄里,并没有直达的车子,因此一路上,必须要转换多种车班。原本心宁担心她又会迷路,打算请假载她去,不过,她婉拒了,她总不能老是依赖心宁。在她的坚持下,心宁特地写了张详细的搭车方法,到哪里该换哪一种车,号次和票价都写得一清二楚。
靠着心宁的“宝典”,她顺利的来到这里。现在只剩换最后一班车了,只要搭上车,四、五点前应该可以到达目的地。可是,怎么又过了十分钟,车子还没出现呢?
噗噗噗!
在她东张西望间,一辆有点老旧的公车吐着黑烟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车子!
路红音反射性的拔腿就追。可是,才提起左脚,手臂就突然被拉住了。
“干嘛啦,我在赶时间。”路红音用力的甩着手臂,可是拉住她的手怎么也甩不开。她慌乱的举起自由的右手,在公车后面猛挥猛叫:“嘿,我还没上车,等我一下。你快放手,喂,等我!等……等等嘛,哦——走了。”她的音量随着车子的渐行渐远,也逐渐虚弱无力。
直到再也看不见公车,她只得垂下高举的右手,收回刚起步的左脚。
这下好了,又得再等。
她无奈的回过身,瞥见自己左手臂上的大手,这才想到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你知不知道这种公车很难等啊,先生。”她没好气的瞪了眼前这个不认识的男人一眼,有点意外对方长得这么高,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哇,好性格的一张脸。
这个男人有着高而直挺的鼻梁,坚毅紧抿的嘴唇,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不过最骇人的也是那双眼睛。在他有棱有角的五官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有那双眼,淡淡的透着寒气,让路红音在一瞬间突然觉得太阳的温度似乎不够。
“请问我认识你吗?你突然抓住我,这很莫名其妙耶。”虽然她的问话表面上很有礼,但话中的怒气和不悦却是毫不遮掩。她知道他长得够帅,但是眼前的她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心宁说这里的班次时间不稳定,幸运的话,十分钟就可以等到;倒霉的话,可得等上个一、两小时。
唉,她今天所遇到的事,显然是和幸运搭不上边。
“喂,先生,你可以放手了吧!”
风驰月一直没有开口,他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任由眼前这个似乎挺糊涂的女人唠叨着,借由这个机会,将她很快的瞄了一回。
一个相当清丽的女人,削短而服贴的黑发因为汗湿而贴在颈后,灵活的大眼睛因怒气而闪动着光芒。最迷人_的是她因不悦而嘟起的红唇,无声的透露着媚惑的讯息,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他讶异自己居然对一个陌生女子有这般的情绪,印象中,这样的经验只有一次,而且是在十九年前。没想到,除了心中那个女孩,还有另一个女人能够撼动他的心。然而这并不使他感到困扰,因此他的眼光仍肆无忌惮的往下梭巡。
她并不高,大概只有一百六十公分,站在他面前,连他的下巴都够不上。穿着打扮也不特别,简单的T恤让人无法断定她的身材好坏,不过短裤下的一双腿,倒是挺美的。
他第一次仔细的看着一个成熟的女人,这才发现,原来看着女人真的是件赏心悦目的事,难怪他那帮兄弟会流连于女人香中,就连大哥在遇到雨娃之前,也是乐此不疲。
他心底的情绪完全没有传达到脸部,在她喋喋不休的声音中,他目光冷冷的回到她脸上,正好听到她要他放手。
不过他并没有照做,对她的白眼也视若无睹。
“行李。”他淡淡的说。
哇!敝物。路红音微微聚拢秀眉,不敢置信这个人连声音都没有感情。
见她没有反应,风驰月破天荒的又重复了一次:“行李。”
“啊?喔!”自迷乱中惊醒的路红音顺着他的眼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边,一看清楚,脸上立即如打翻了的红色颜料,红到底了。
天哪!丢脸、丢脸,太丢脸了。原来他是好心的想提醒她忘掉的行李,而她居然不识好人心,态度不客气不说,还骂人家莫名其妙。他该不会就是因此在生气吧?难怪面无表情,冷淡得很。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不,我应该说谢谢,当然不是表示就不用道歉,而是……”路红音尴尬得语无伦次,越急着想解释,就越说越乱,这下子她连脖子都红了。
“唉呀!反正就是对不起和谢谢啦!”她总算挤出完整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
她又羞又急的举动让风驰月的眼底浮上一丝笑意。这个女人真有趣,前一秒钟还怒火高涨,下一秒却像个做错事的三岁小娃,慌张得不知所措。
不过,他倒是听懂了她的语无伦次。他放开她的手,一刹那间,隐隐觉得心底有某种东西也跟着消失了。
确定她不会再忘了行李,他转过身大步离去,他还得去见一个人。
他在笑,虽然他的表情还是一样,但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笑。喔,他一定认为她很可笑,算了,他想笑就笑吧,谁教出糗的是她,而且,他真的是帮了大忙。她带来的家当都在这两个行李袋里面,万一不见了,就算她到了目的地,也很难生活下去。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他原来还是有情绪反应的。
然而,下一秒更让她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居然一个字也没说,掉头就走。
“等一下。”路红音在他走了两步后,总算回过神来,连忙出声叫住他。
她快速的提起行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面前。
“我向你说了对不起,也说了谢谢,你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她客气的暗示。
风驰月挑起眉,虽然没有开口,不过显然她的问话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是说,你是不是该说些没关系、不客气之类的话。”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听懂,路音索性挑明了说。
“有必要吗?”他轻哼一声,完全不认同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