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冰华一听,皱起眉头,心中越想越不对劲。
坦白说,做这一行,苦的就是只要没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挖掘工作往往就会功亏一匮;现在才刚刚开始,就有这么雄厚的金主帮忙,一定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但他对于叶竞宇赞助的目的却存有疑惑。
不过是一块古玉而已,值得如此大手笔的投资?
况且,谁知道收下这笔钱之后,后续会不会有什么不当或不法的要求。依郭华平日的行事风格,向来最厌恶将古人遗物做这类商业交易,因为那大大贬低了他们做学问的价值。
“传闻果然是真的,叶先生对考古研究真的不遗余力。”他冷淡地回道,将支票放回桌上。
“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挖掘古物之事并非我一人可以决定,恐怕我不能给叶先生任何承诺。”
小林听了郭华的回应后很是讶异,不相信这世上竟有人不受金钱的诱惑。叶竞宇却明显感受到郭华的态度,看来用金钱利诱这一招并没有发挥效果,只好先按兵不动,等待机会再出手了。反正,他不收,还是会有人收的。
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他一定要寻到另一块古玉。
既然相谈没有结果,叶竞宇也就不打算多逗留,等会还得赶飞机去日本拜访山本映见呢。
“既然教授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您的工作。郭教授,再见。”
小林将支票收回口袋,跟叶竞宇一同起身,郭华依恋地望着手中的珍宝,只是,再怎么舍不得,也得物归原主。
叶竞宇小心翼翼地将黑盒子收回外套内袋,那虔诚的动酌摧佛对待唯一的珍宝似的,让郭华不禁越发感到好奇。
据说这个神秘的“OrientalChannel”馆长收集了世界上不少的奇珍异宝,不知他是对待每个收藏品都如此小心呵护,或者这块玉佩对他有特殊意义?
甚至还特地为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另一块古玉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找他,不只如此,还想出一大笔钱赞助?
他的行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两名访客都已经离开研究室了,郭华仍陷在深思中,脑海里深深烙印了那块玉佩的模样,怀疑是否真的还有另一块古玉跟它成对?叶竞宇到底凭什么知道?
据他所知,那块玉佩出上之后,经过分析,只晓得应该是西周年间某位王公贵族所拥有,却找不到任何史料记载其模样,叶竞宇的直觉究竟因何而来?
门口响起敲门声,打断他的沉思,美君跟沈羽菁随即进了研究室。
他们来找教授讨论何时启程返回西安。看到茶几上摆了茶具跟茶点,心里都很好奇是谁来访,竟可以让教授这般大阵仗招待?
“教授,刚才是谁来了?”沈羽菁直率地问。
“『OrientalChannel』的馆长。”他淡淡地说。
“叶竞宇?!真是『OrientalChannel』的馆长叶竞宇?”见教授点点头,美君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我一直很想亲自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好喜欢『OrientalChannel』!”
前年,美君去纽约旅游,还特地要求导游带她去一趟知名的艺术馆“OrientalChannel”。她完全被馆里兼具现代与古典、融合东西方文化的设计所折服,没想到平时鲜少曝光的馆长叶竞宇竟然来到了北京大学,甚至十分钟前还在教授的研究室!如果她们早个几分钟来,就可以亲自见到他了!美君对此懊恼不已。
沈羽菁倒是不像她反应那么激烈,虽然她也知道纽约的“OrientalChannel”很有名,尤其再加上美君充满崇拜的夸张形容词之后,简直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不过,她觉得任何事还是眼见为凭,哪天去了纽约再去逛一逛,也许会有机会遇见那个神秘的馆长也说不一定。
注一:诗经·小雅·鹿鸣
第三章
鲍元前七百八十七年
仲夏之际,亮丽的艳阳照耀着平静无波的溪水,水面闪烁粼粼波光。
荥国城外的溧水边,一名纤秀的长发少年全身赤果地浸在冰凉的溪水中,深邃眸子远眺秀丽的山光水色,阳光晒得他露出水面的肌肤发烫,沾了水珠的俊容却露出忧虑的神色。
他的手紧握着颈上悬挂的一串玉坠,仔细凝望玉面上精致的雕刻。
丰飖停留在荥国已经两年。自从被荥姬留下后,他成了伺候她的侍女,成天闷在宫室内。
今日天气晴朗,日光灿灿,荥姬带着一群侍女到城外赏花、游玩,他总算逮到机会喘口气。
丰飖今年已经十五岁,逐渐远离少年的身形,长成了男子结实的躯干。他心知自己不可能永远扮成女人,继续待在此处迟早会被拆穿,到时候可能他还没机会报仇雪恨,就先死在荥国了。
如果要逃,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溧水距离荥国边境不远,等其他人发现他失踪,他已经逃到了另一个国家……
无声无息地,一抹纤细的身影来到溪水边。
荥姬身着华丽衣裳,脸颊嫣红,唇畔含笑,纯真眸子兴致盎然地凝望眼前秀丽的山光水色。
她平时身处戒备森严的宫廷,难得有机会能到宫外游玩,悄悄摆月兑身边的侍女和侍卫,独自来到溧水边。
风儿吹动她的裙摆,吹起她颊边乌黑的发丝,吹来远处淡淡的花香,她宛若一只飞出笼外的鸟儿,尽情地展翅。
人人羡慕她高高在上,集父君宠爱于一身,却不知她内心憧憬的,只是无拘无束的生活。
繁复的宫中规矩,无时不刻紧跟身旁的侍女、侍卫,高墙遮挡了她渴慕自由呼吸的奢想,只有在这短暂的时分,还给她没有束缚的轻松。
荥姬蓦然停下脚步,岸边的一袭藕色衣衫引起她的注意。她好奇地上前低身捡起衣物,抬起头,望见溪中少年的身影。
他的沐浴在阳光下,肌肤闪烁古铜色泽,荥姬原本想转开眼,却被那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忍不住再回头仔细看清他的模样。
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不敢置信眼前所见,少年竟是她留下的舞者丰飖!“她”竟然是个男子!
荥姬手中的衣物落下,丰飖闻声回望,发现不知何时荥姬就站在溪水边凝视他,眼神充满震惊。
四目相对,时间凝滞,周遭的空气变得冷飕飕,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两人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丰飖屏气凝神,身体动也不动。
荥姬眼中除了惊讶,还揉合了其它复杂的情绪。
不论是谁揭穿了真相的面纱,预告的都是两人即将的分离……
“她”不过是一名舞者,又有什么好舍不得?但“她”却是她生命中第一个坚持留在身边的人,只是怎么也料不到,她的坚持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在不该为“她”着迷、被“她”蛊惑,甚至为了可能被拆穿的事情感到悲伤……
“郡主!郡主!”
僵持的气氛中,隐隐约约的,不远处传来侍女寻人的呼唤声。荥姬从惊愣中清醒,低声且急迫地说:“快上来穿上衣服!”
丰飖怔愣,意外她竟不打算揭穿他的真实身分;在她的催促下,他匆忙上岸穿衣。
荥姬头一回清楚见着男子赤果的躯体,那一瞬,她赶紧转过身,俏脸燥热,染上一抹羞红。
他一边穿衣,眼眸偷觑着荥姬娇小的背影,发现她一对纤巧的耳朵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