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之,你少煽动颖之了。”彭靖文搬了个大箱子,走进屋内。“颖之好不容易肯离开亲爱的姐姐身边,我不准你又把她拐回去。”
“彭靖文,你还敢讲!要是以前我知道你对我妹妹心存不轨,绝对把你锁在门外,不让你进门!”陶蕴之双手叉腰,斜睨眼前高挑的男子。彭靖文是她念大学时高她两届的学长,常往她家跑,没想到频繁会面的结果竟是把她妹妹陶颖之追到手。
“现在才防已经来不及了。”彭靖文放下箱子,走近陶颖之,亲吻她的脸颊。“你别太累了,搬家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靖文,你昨天忙公司的事一整晚没睡,还是先休息……”陶颖之柔声说道。
“我的体力很好,一个晚上没睡算不了什么。”彭靖文疼爱地再吻她的唇。
“咳咳……”陶蕴之煞风景地咳了声,点醒忘我的两人。“不好意思喔,我这个大灯泡也很想走人;不过我一向很有责任感,还是先把东西搬好、整理好,你们小夫妻俩要做什么限制级的动作,我绝对不会打扰。”
“姐……”陶颖之羞红了脸,彭靖文则是老神在在地松开新婚妻子,蹲到大箱子旁,利落地拆封。
“你还是嘴不饶人。”彭靖文揶揄陶蕴之。
“你不是早习惯了?”陶蕴之笑嘻嘻地蹲到他身旁。
“拿去,”彭靖文拿出箱子里的好几本厚重原文书,堆到她手上。“放到书房。”
“哇!”陶蕴之咬牙,“彭先生,这些书你是真有读还是摆好看的?”
“别把你的嗜好套在我身上。”彭靖文扬扬眉,反驳。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陶蕴之边嘟嚷,不情愿地走向书房。
彭靖文的书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空间里包括书桌书柜;塞得满满是书。
“唉,靖文,你是想拿诺贝尔奖啊,看这么多书……”陶蕴之碰一声。把书放到书桌上,顺道坐在椅子上扇风。“重死了!要不是看在妹妹的份上……”
“不过几本就嫌累,”彭靖文跟在她后头,手上则是一大箱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弱了?”
“谁像你肌肉那么发达啊,”陶蕴之跳下椅子,伸手捏他的手臂。“明明自己搬就好了,故意的喔。”
“总要让你有点事做。”彭靖文拿出箱子里的书,一本一本放入书柜里。
“咦?这本书你还留着?”陶蕴之抽出一本图画书。
“当然。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彭靖文笑笑。“没想到不爱念书的你会送书给我,我都吓了一跳。”
“唉,彭先生,你太瞧不起人了!我也爱念书,只是没到你那书呆子的境界。因为看你爱书,恰巧我又喜欢那个插画家,所以才送你。”
“我还以为你会送我手织的围巾、帽子之类……”
“喂喂喂!你搞错人了,那是我妹妹,不是我!”她敲他一记。
“颖之……”他突然有些恍惚。“我那时还没认识她……”
是了,陶蕴之也想起是他们相识一年后,彭靖文才频频出入她家。由于两姐妹相依为命,而且她和彭靖文就像好哥儿们,多一个人,他们的生活也更加热闹。只是……
“唉,万万没想到找引狼入室,”陶蕴之感叹。“你竟偷偷把我妹妹追走了,我还一直当你是正人君子咧。”
“还说我,”彭靖文不在意地继续摆书。“你那时不是正和范达勋打得火热?我还以为你对谈恋爱没兴趣,没想到和他进展得那么快。”
“范达勋?”陶蕴之皱起眉头。
“别跟我说你忘了他是谁。”彭靖文把脸凑近,拉她的耳朵。
“我没忘啊,大学同社团的学长嘛。”陶蕴之推开他。“不过,谁跟你讲我跟他谈恋爱啊?”
“我亲眼看到的。”
“骗人!”陶蕴之拍他一记。“我才没跟范达勋谈恋爱!”
“蕴之,”彭靖文睨她一眼。“就算是过去的恋情也不应该否认。”
“什么过去的恋情!”陶蕴之大声抗议:“我跟他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会接吻?”他的口气忽地转为冷淡。
“接什么吻?彭靖文,你别诬赖我,我才没跟范达勋接吻!”陶蕴之驳斥。
“我明明看见你跟他在活动中心的教室里……”见她认真的态度,彭靖文不自觉犹疑,可是他不可能看错。
“活动中心教室?”陶蕴之搔搔头,五、六年前的旧事,她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跟范达勋在活动中心教室……接吻?”
“没错,你亲他的脸颊。”他的表情显得漠然。
“亲他脸颊?”陶蕴之咽口口水,想起来了!丢脸的往事没想到会被他撞见。“你怎么会知道?”
丙然是真的。彭靖文勉强一笑。
“你那时果然和他相恋。”
“不是,我是被逼的。”陶蕴之苦着脸辩解:“跟他打赌赌输了,他就要我亲他一下嘛。唉,我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碰到。”
“赌?”他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你亲他是因为打赌?”
“喂喂喂!我刚刚不是说我根本连他的脸都没碰到?”
彭靖文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像突然听到什么严重的大事般,让陶蕴之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靖文,你怎么了?怎么呆呆的不说话?”陶蕴之觉得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
他叹了口气,苦笑。
“原来我一直误会你。”
误会?
“谁叫你自以为是,只要开口问问我就好了,竟还摆在心里那么久!”陶蕴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真是!要误会也不会帮我找个帅一点的对象,竟然把我跟那个活宝配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你跟他最亲近,所以……”
“谁说的!我跟你才亲近。原本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所以才会天天来我家报到,没想到你是看上我妹妹,害我还伤心好一阵子。早知道就不跟你走那么近;虽然社团里其他男生条件没你好,不过还是有几个不错的,怪我看走眼会错意……”陶蕴之双手环在胸前,一副悔不当初的口吻。
“不,我那时去你家是为了——”彭靖文冲口而出。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霎时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辛苦了,喝杯果汁吧。”陶颖之甜美的声音和笑容就算冰山也会融化。
“颖之,你好体贴喔,”陶蕴之奔向妹妹。“知道姐姐现在口正渴。”
“靖文,你呢?”陶颖之将果汁递给她,随即温柔地问老公。
“我……等一下,等我把书放好。”彭靖文扯了扯嘴角,强笑,心里则有说不出的郁闷。他终于知道真相了,但——知道了又如何?一切都已来不及。
彭靖文沉默地凝视身旁一双正愉快谈笑的姐妹,思绪飞到久远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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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垃圾都满了,还不拿去倒!”
“唉,饮水机没水了!”
“唉,你瞎了啊,地上有纸屑!”
永远堆满满的垃圾、永远拖不净的磁砖、永远对他冷言冷语的员工……
郁卒。
苏焰明站在LAVENDER时装大厦顶楼,闷闷地抽烟。他的人生从没像此刻如此灰暗,无往不利的苏焰明何时竟变得灰头土脸?他几乎要认输了,告诉老爸他不干了;从一开始他就无意接下家族事业,只是因为不服输,只是不断揣测父亲的用意,而现在,他累了。过往的雄心壮志经过一个月的工友生活,仿佛已经消失殆尽。他觉得自己如同入暮之年的老学究,开始思索人活着为了什么?人的生命价值是什么?丝毫不像二十七岁的青年。他的抱负在哪儿?他的自负在哪里?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