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高守义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她啊!
万垂青摇摇头,甩去对高守义的想念。
她弯下腰端起托盘,想赶在全兰黛来店里前把这些蛋糕全摆进冷藏柜里给她一个惊喜。
用背顶开推门,金黄色的阳光迎面袭来赶走她心头上短暂的阴霾,门上的风铃摇曳出悦耳的声响,清脆的响音勾回了她原有的好心情,她随着声响模拟着铃铛的音,跟着低低的哼着。
“铃铃当……铃铃当……铃铃当……铃声多响亮……”模拟变奏成歌曲,她不按歌词的排序胡乱哼唱着,在哼唱之间一一将蛋糕摆进冷藏柜。
摆上蛋糕的冷藏柜就像找到肋骨的亚当,终有所属的完美搭配感让万垂青满意极了。
她吃吃地笑着,总算能体会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骄傲感,她由衷的觉得冷藏柜和她做的蛋糕搭配在一起,真的是好美好美啊!
“笑什么?”
一个低沉粗犷的嗓音从她头顶上响起,将她从自我陶醉中瞬间拉回。
听到声音让万垂青猛一抬头,被人撞见她的沉醉,羞怯的粉红先是迅速染上她的颊,接着扩散到耳根,跟着惊惧的苍白在她的脸上同时迅速地浮现,两个颜色夹杂在脸上形成拉锯战。
声音的主人逆着光源站立,高大的身形在逆光下形成阴影,正对光源的她刺眼得看不清他的模样,但一股冷意让她的寒毛竖然立起,恐惧让她本能的惨白了脸色。
“看到鬼啊?”声音里多了一股厌烦的味道。
她踉跄地退后两步,背因为突然撞上东西而失声尖叫,当发现自己撞上的是墙之后,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妈呀!她捂住嘴,颊上原来的粉红转为更深的桃红色。
“鬼叫个屁!”声音的主人走出阴影,纠结的浓眉充满不耐。
“嗯——拿!”被捂住的嘴含糊不清地问叫着,看清了来人,她的恐惧有了归属,激跳的心也因此稍稍可以得到一些平复。
活到这个岁数,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让她吓得要死,还好还好,他的杀伤力不会施加在她的身上,会怕,但不用太怕,她安抚着自己。
“说什么?”渥夫沃听不懂她问在嘴里的话。
“有……咳咳,请问有事吗?”她清清喉咙,爬起身不答反问。
她说什么关他什么事?她可没有忘记他在“粉红缎带”里看到她之后调开的眼神。
要来装不认识,她不会比他逊色!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金色的眸子随着盯视她而渐渐浮现金黄耀眼的光芒。
他的凝视让她怯懦地缩了缩身子,随即因为他抽动的大胡子而倔强地抬高下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晓得在那堆黑胡子底下隐藏的嘴正在微笑,似乎是在嘲讽她。
他看出她故意装作不认识他所以嘲笑她?还是他在嘲弄她的怯懦?不管答案是哪一个,她的自尊不容他瞧不起。
“请问有事吗?”万垂青再重复一次,这一次她的声音温柔有礼,没有其它情绪,她在心底为自己喝采。
“你在卖蛋糕?”渥夫沃提出疑问,”双盯着她的眼仍旧锁着她的双眼,没有移开的意思。
“是的。”她堆上笑靥,心底简直要为自己的表现狂舞尖叫了。
“你的店开在这里是想把蛋糕卖给谁?”他的语调平缓,但问题却尖锐得足以伤人。
要你管!要你管!她应该要这样咆哮的,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更谦恭的笑容,“嗯……我们外头的巷子是曲折了些,在繁华的都市里能找到这么一个清幽的地点开店,真的是让我们煞费苦心呢!啊,先生,你踏进巷弄里来是想买蛋糕没错吧?”
言下之意,有他这么一个客人愿意走进巷弄深处来买蛋糕,就会有其它的客人也愿意来买,所以不劳费心。
她的话让他的大胡子动了动。
在笑吗?她揣测着。
“所有的蛋糕我全都要了。”他转移话题。
“全部?”
“别让我说第二遍。”渥夫沃皱起眉,不耐而哼着气。
“请、稍、等。”她堆起笑,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
她拿出白色的纸盒,动作灵巧的将才刚摆进冷藏柜里的蛋糕一只只挪出,然后摆进纸盒。
蛋糕的数量不少,再加上纸盒得从纸板折成盒状,这一连串的繁琐动作堆积出的时间正好让他打量她。
他望着她因为颔首而露出的颈背,光滑的颈项上贴着两根没有绑到的黑发,黑发绕过颈项往前垂落,静静地躺在锁骨上,他的视线随之停在锁骨凹陷的部位,两道粗眉不自觉地紧拢在一块儿。
她……瘦了些,又更丑了!
他调开注视,在她的手与眼神之间来回,他注意到她细长的手指拿夹子在夹取蛋糕的刹那,眼神就会出现柔情,这个发现让他感到玩味。
奇怪的女人!
他晓得她很怕他的长相,但在惧怕之下却又能像只被惹恼的猫咪般,朝着他张牙舞爪;他晓得她明明很生气,但在盛怒之下却又能柔情似水地对待蛋糕……
“喏。”
她突然出声,将他的心神拉回,只见一块里着雪白粉末的蛋糕被她夹到他的面前,扑鼻而来的浓郁牛女乃香气让他口腔内迅速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你不是想吃?”他灼热的目光快让她的手烧焦了。
她的误会渥夫沃没有辩驳,近在咫尺的美食唤回了他会走进这深弄内的原因,他几乎是从她手中的夹子下抢过蛋糕,然后快速地塞进嘴里,申吟在他喉咙中翻滚,噢!味道就像他嗅到的一样,顺滑浓密的女乃香迅速在口中融化,如果冻般柔软的口感让他惊奇,他的味蕾彻底获得的满足完全呈现在他脸上。
他的眼角发现她望着他的脸堆着真挚的微笑,双眼里盛着她夹蛋糕时的柔情,这样的表情意外地让他觉得刺眼。
“看什么看?动作慢吞吞,要让我等多久?”他粗着嗓门催促着她。
“好吃吗?满意吗?”万垂青不理他,迳自问着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从他的表情得来的骄傲感,满满地胀饱了她一颗心。
“哼!”他嗤着鼻,回避地刻意背过她。
身后耀眼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瞳孔,让他眯起了眼。
“见鬼的大太阳!晒得我的耳朵快烧起来了。”他拉捏着耳根,喃喃自语着。
时间仿佛拉回了半年前她能天天看到他的日子,他总能准时地在她蛋糕出炉、上架后的一分钟内,出现在女乃油盒子、出现在她面前,然后粗鲁的比手画脚要她将架上的所有蛋糕都包下,跟着带着盛了蛋糕的白色长盒离开,没有一天例外。
万垂青将昨日的蛋糕轻巧地移靠到冷藏柜的门边,和新出炉的蛋糕隔开,心底默数着数儿,一、二、三、四、五……这些是全兰黛搜刮剩下来的。
“剩下来的就送给他好了。”她喃喃自语着。
女乃油盒子开幕至今,他是每天会上门的老主顾,也是唯一的客人啊!
透过冷藏柜的玻璃门,她看着五颜六色的蛋糕,如果她心机重一些儿,或是她聪明些,她就该多烤一些蛋糕,反正他总是要她全部包下来,多赚一些总好过他走了之后,她再烤的蛋糕全进了兰黛的肚子里,做亏本生意来得好啊!!
“哎!”偏偏她做不来这种事情,她望着样式多变但数量不多的蛋糕,嘴角虽然泛着温柔的微笑,叹息却从嘴里吐出。
“当个奸商多好?现在这样子只会养刁客人的胃吧?”没有多做蛋糕就算了,她还多事的担心唯一的客人会吃腻女乃油盒子的蛋糕,天天想方设法地绞尽脑汁要变化出新的蛋糕,瞧瞧这满柜的蛋糕,繁多的种类有大半都不在女乃油盒子的产品目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