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漂亮洁净的玻璃冷藏柜后有个窈窕的身子,跪坐在铺着长条木板的地板上,紧裹在牛仔裤底下的俏臀压在小腿上,身上的白色无袖T恤也同样紧贴在她窈窕的身躯,浑圆与纤细同时在她身上呈现,却没有丝毫冲突。
她倾斜着身子,努力的将自己的脸塞到镜子前,然后动作熟练的黏牢假睫毛、贴上双眼皮胶带、涂上粉红色的眼影,画上眼线、睫毛膏、粉女敕的腮红、娇艳欲滴的唇蜜……当她大功告成时,她的一双腿也麻了。
“垂青、垂青,救命啊!救人啊!我快死了啦!”她吃力的将俏臀移到地板上,一双修长的腿在弓与伸展之间挣扎着,像是千万根针在她腿上狠札的刺痛感,让她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怎么啦?怎么啦?”当她像只被杀的猪仔般声嘶力竭的大叫时,她身后的门被用力的推开,穿着有着白色绉折车边围裙的万垂青慌慌张张的冲了出来,一双手还沾着面粉来不及擦干净。
“咚!”推开的大门狠狠的撞上她的后脑勺,发出结实的声音。
“噢!救人唷!垂青,妳是要来救我还是要来杀我啦!”她一手抱着头、一手护着脚,头脚都疼,让她不知道该顾哪边才是了。
“兰、兰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晓得妳坐在地上,妳的头没事吧?”她蹲打算替她揉揉脑勺,一个不注意,膝盖就去顶到她发麻的腿。
“我的妈呀,痛死我了!垂青、垂青、妳、妳快起来,我的脚、我的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全兰黛痛得索性翻滚着身躯,让自己离她远一点。
“怎么啦?”
“妳离我远一点好了。”她继续一手抱头、一手抱脚,“我的脚麻掉了。”
万垂青这才明了的点了点头,随即忍俊不住就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妳还笑得出来?!我要妳来救我,妳火上加油就算了,还敢这样、这样……『风凉笑』!”经过她这么一折腾,头没那么疼、脚也好多了,她小心的舒展着两条腿,一边埋怨着。
“风凉笑”?万垂青掀着眉,有这种说法唷!
“对不起嘛,妳也知道我一急就办不好事情,况且……我不是故意要取笑妳的,是真的很好笑嘛!请妳原谅。”她双手合十,陪着笑。
“不原谅、不原谅!除非妳把妳的新商品分个十个、八个给我,不然不原谅!”
她又掀掀眉,放下合十的手掌,“全兰黛,妳该不会使哀兵政策要骗取我的同情心吧?”
“我是这种人吗?况且那扇门会乖乖听话来敲我的头唷?我顶多是趁机揩油而已。”她手扠着腰,“而且说到底我也是『女乃油盒子』的合伙人,哪有新商品不先让我试吃,反而给只不相干的『狼』先吃?”
“人家有名有姓,叫做渥夫沃,妳别乱叫,小心给人听到。”万垂青叹息,“『绿帽子』是渥夫沃先生买下的商品,贩售权在他手上,所以我才不让妳试吃,这点我不是跟妳解释过了吗?”
“我知道贩售权在他手上,所以我才没有无理取闹的要妳拿来卖。我现在只是要试吃,试吃妳懂吗?老板试吃满意的产品才交到客人手上,这是做生意的基本道德。”
“渥夫沃先生在合约上写明了,『绿帽子』在他的店里公开贩售前,除了我之外,不能再有人知道『绿帽子』的味道。这点我不是也解释过了吗?”
“说到底我就是不能吃就是了?”
万垂青点点头,脸上堆着歉意。
“算了!『绿帽子』吃不到,我吃『花脸猫』总可以吧?数量任我拿,不准反对!”
“不敢反对。”她拿全兰黛没辙的摇摇头,“妳这么贪吃,有时候我都怀疑妳拿到店外去卖的那些蛋糕,下场都是进到妳的肚子里而不是被卖掉。”
“胡说,全吃进肚子还得了?像只肥猫我可不要!”
言下之意,她是顾忌到吃太多会肥,不然她是有意要全吃完喽?万垂青拿着质询的眼神看着她。
“嘿嘿!”全兰黛陪着笑,装做看不懂她的眼神,“不说了!蛋糕都装盒了吗?”
“都装盒也都替妳放到推车上了,妳等等!”
她转身从门板的后方吃力的推出辆白色的小推车,四方的小推车上被铁制的四方盒层层迭高,五层高的铁盒内整齐排放着一只只素净的白色长盒。
“量这么多,妳真的全卖得掉吗?”
“没问题、没问题,小鲍园附近的几栋大楼都是女性职员居多的公司,她们中午出来用餐时都会顺便带几盒回去当下午茶点心。客源稳定,又没有竞争者,加上我们店里的糕点漂亮又美味,还有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外卖小姐,妳放心!只有卖不够,没有卖不掉的问题。”
“是吗?”万垂青抬高的眉被她夸张的话给惹得更高了。
“是啊!等我卖出口碑了,到时候她们只要拿名片打电话来店里订购,我再负责外送,这样就会省事很多了。”全兰黛接过小推车,“只可惜我们的店面开在这样的巷弄里,失去『人潮』这个重要的商机,不然我们的生意一定更好,收入一定更加丰厚。”
“是吗?”说得愈来愈夸张了吧?她的蛋糕真的有这么棒吗?
“没关系,好店不怕巷子深,我敢打包票,等到我们『女乃油盒子』做出名气来,一定会替这条小巷子带来人潮,到时候妳这个成天关在厨房的小厨娘就会晓得妳做的蛋糕有多少人喜欢,不用靠那只『狼』,我们的店也可以屹立不摇。”
“人家叫做渥夫沃。”万垂青皱起眉头,听不惯她替人取外号。
“我管他叫什么渥什么沃,反正啊!等到『女乃油盒子』成功时,万垂青做的蛋糕就只有在『女乃油盒子』里才买得到,至于那个渥什么沃的就给我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妳倒是自信满满。”一个低沉粗犷的嗓音从她背后发出,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全兰黛回头,玻璃制的冷藏柜后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肤色黝黑、头发乱翘、一张脸蓄满了落腮胡,除了眉、眼、鼻还露出外头见人,其余的耳、嘴全被他旺盛的毛发给遮蔽去了。
“当然!我每天晚上都诚心祷告,希望这天早日来到,这样我们店里的商品只有可怜的『绿帽子』会流落异乡──”
“咳咳!全兰黛,妳还不快点出门?!”万垂青生硬的打断她念念不忘没吃到『绿帽子』的仇恨,急急替她将小推车往店外推。
“我话还没说──”
“闭上妳的嘴巴!”万垂青难得的发起狠,“没卖完不准妳回来。”
她望着全兰黛推着车乖乖地往巷外走,再回头对向身后男人时,方才的气势锐减,她紧张的捏着围裙的裙襬,打着招呼,“渥──夫沃先生,您早。”
哎!他是哪国人啊?中国没有“渥”这个姓吧?
“万小姐,妳的合伙人很不满意我。”
“呃……”
其实她很怕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
谁、谁来救救她啊?
赛尔凯克慵懒的抵着花梨木门,门板后突地传来女性尖锐的咆哮声,让他挑高左边的浓眉,背脊习惯性地硬挺伸直。
发生什么事情了?!
罢刚早他一步进办公室的不是那个……“床侍”的广告部经理吗?
他记得她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前,干净的脸蛋上还对他挂着腼觍的微笑。
现在正在里头咆哮嘶喊的是同一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