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筝因他昏迷之前的一句话脸红心跳不已。他紧握著自己的手,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他的掌心流窜至自己全身。
看著那彼此相连的手,她不由得也加紧了力道,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正慢慢的溢满整个心坎。
是他的缘故,让她冰冷的心重新有了温度,同时也感觉到依赖的渴望。
她轻轻的将他的大手搁在自己冰凉的面颊上,兀自沉浸在眼前短暂的爱恋当中,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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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下,盈月当空,白发苍苍的老人独自伫立在高耸的岩石之上,怡然的神情透著笑傲江湖的壮志,清心寡欲的胸怀却对江湖俗事早已淡然置之,一生中唯一的遗憾,莫过于女儿的背道而驰。
他盼望女儿归来,足足盼了十个年头,无奈却是盼到如此不堪的情景,然而他对自己的行为从不曾想要解释,即使女儿因为误会而憎恨他,他也依然故我。
这世间唯一了解他的,大概只有他最挚爱的娘子石芙蓉了。
华晏仰望著明月,心中的思念随著晚风吹去,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每当思念起自己的娘子时,他仍是会沉沦于过往的回忆之中,难以自拔。
虽然他拥有再世华佗的美誉,以及世人拥戴的身分,无奈却怎么也医不了自己的相思病,只能任凭回忆侵蚀自己的情感,成了一具无生命的躯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为等待女儿的宽恕与谅解。
在他沉思之际,隐隐传来落叶碎裂的声音,他唇畔逸出一抹笑,毋需回头即可猜出是谁到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华筝手中紧紧握著芙蓉剑,缓缓走向父亲的身后。
手中的剑是父亲当年为了证明对母亲的爱所精心打造的上等宝剑,她带走它是因为父亲没有资格再拥有它,如今手中紧握著它,仿佛可以感觉到十年前她拚命想要留住母亲的难过心情。
“你应该知道我回来的目的。”她语中不带任何情感,目光也格外冰冷。
“你想要拿走那世间仅存的仙丹?”
“是的。”
华晏轻笑了几声,笑声在风中吹散开来,传过了整座山谷。“筝儿,你难道没想过这颗仙丹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拥有救你一命的价值吗?如今你却告诉我,你要将它拱手让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华筝美眸微眯,握剑的手更是加重力道,“我只想到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这颗仙丹而枉送性命,唯有让它消失在这混乱的时代,才是最好的方法。”
“那么你可以选择服下它,它可以增强你十年的功力,就算是受到再重的伤也能不药而愈。”华晏缓缓的回头说道。
“若是可以,我宁可将这权利让给我最爱的母亲,可惜她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就算我拥有绝顶的功夫又如何?一个人的心已死,活下来只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华晏闻言,心头凛了一下,他黯然的垂下眼睑,几乎是喃喃自语地附和,“是啊,心已死,活著不过是在等死罢了……”
华筝因为面向月光,而父亲刚好又站在月光之下,阴影覆盖住他的轮廓,让她完全看不见父亲的五官,只能凭借那宛如隔空传来的话语,感受父亲的忧伤情感。
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否真如自己的猜测,因为父亲曾经是那样无情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一段话而感到哀伤?
她原本想要追问他对母亲的感情是否依旧,却在父亲沉默的凝视之下,开不了口。
“筝儿,你喜欢上那臭小子了,对吧?”
华筝抿了抿唇,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我是来向你讨药的,不是来接受你的质询。”她冷淡的回答,不想给他任何答案。
华晏对于女儿的态度实在有些寒心,不过他并不怪她,怪只怪自己当年的决定伤她太重,才会导致女儿对自己的忤逆。
“我对你向来是有求必应,不过这次我可不允许你再胡作非为下去。”
华筝挑起秀眉,看向高高在上的父亲,“你到底想怎样?”
华晏似笑非笑的抚著长须,凌厉的目光睇向女儿慧黠的黑眸,“既然你是来讨药的,那么就该懂得以物易物的道理。你说,你想拿什么来抵这价值连城的仙丹?”
“我……”
华宴见她心虚,更是得意地讥讽道:“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来向我拿药?”
华筝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父亲说得没错,她确实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向他老人家要求仙丹?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还是厚颜无耻的行为。
华晏看出女儿的困窘,索性主动替她回答,“不如这样,我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留在谷里,永远不得出谷。二是离开这里,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不过选择第二条路之前你可要想清楚,若是那不怕死的浑小子又跑来找我,我可不保证会手下留情。”
“你……”她真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会提出条件胁迫她答应留在谷里,这个提议再度激起了她对父亲的怨恨,甚至更加深了一层。
“怎么?考虑得如何?”
华筝生气的别开脸去,压根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这里不属于我,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
“错了,你出生在这里,身体流著我华晏的血液,所以你注定要留在这里,成为我华晏唯一的后代,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慢条斯理的讲述,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分与责任。
华筝忍不住怒瞪父亲,这是她第一次与父亲怒目相向,“就算我的人留在谷中,我的心也将永远与流云同行,不受任何人的羁绊。”
华晏闻言,怅然一笑,不以为忤。
“我华晏这一生清醒,唯有十年前的那一次蒙蔽了心智,如今我已尘襟尽涤,就连一颗心也足足漂泊了十年,而我的女儿却在今日告诉我,她的心将与流云同行,不属于我,唉……你我血脉相连,却是咫尺天涯。”
“怪只怪你剥夺了我的幸福,以及我的母亲,这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他抬头仰望明月,感慨的长声叹息,眉目间隐隐流露出无奈,却不让任何人看出心中的惆怅。
“改变心意时,别忘了峪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你应该还记得仙丹的位置在哪里吧?”他最后一句话是低头看著自己疼爱的女儿说的。
华筝还想多说些什么,突然一阵风吹起了周遭的落叶与尘埃,树梢上栖息的鸟儿也被这突来的风给惊吓到。
她在风沙中被迫闭上眼睛,退开了几步,孰料等地再度张开双眼时,岩石上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华筝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显然爹已经离开,只留下心情黯淡的她独守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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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震在半夜醒来时,因为看不见华筝的身影而感到不安,无奈他身负重伤,无法单独行动,只能焦急的困在石洞里等著她的出现。
他望眼欲穿的看著洞外,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在等了一刻钟之后,总算是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原先提高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放了下来。
他额际冒著薄汗,抚著痛楚不堪的胸口,硬是扶著石壁站起身子,踩著不稳的步伐,缓缓步出石洞。
“你跑去哪里了?”他微弱的声音里,有著浓浓的指责意味。
华筝在听见他的声音时,讶异的抬起头看著他,赶忙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爬起来了?快点回石床上躺好。”
必震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几乎夺去他的意识,他没力气与华筝争执,只能服从的回到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