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八0是对方付费电话,也就是说,对方打电话,电话费是公司付的。基本上会交代众亲好友打0八0来公司的,只有他张主任贾贤先生,这会儿他竟然想栽赃到我头上?难怪他讲话这么大声,他根本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还好我没做亏心事,否则以他的心眼,我只怕死了不下十次了。
我感觉到经理和襄理都停下动作看着我们,不过我没理他们,包括可恶的张贾贤。我心情不好,懒得与他计较。面无表情地越过他,我回到位置继续打我的电脑。
不过他似乎打定主意非要整倒我,仍以过大的音量说:“可是对方真的说要找谢小姐,是一个姓官的先生。打的是0八0哦。”他仍不忘强调这句话。
姓官的先生?由于姓氏特别,我立刻便想到那是一个因为保固期限与业代有争议的case。没理张贾贤,我翻着来电客户资料,轻易便找到官先生的资料,并且打电话向他说明公司对这件事的处理。
一开始官先生的态度不佳,甚至称得上恶劣,我只能耐着性子听他叫嚣,并对他软言解释。不过他很快便软化了,原来他的怒意不是针对我,而是他才与业代吵了一架,方才打电话来又被张贾贤刁难──听到这里,我仿佛看到一座火山爆发的景象,而那座火山的名字叩谢纯纯。
我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我的火气很旺,不过我没有迁怒到客户身上。而官先生似乎也能接受我的处理程序与结果,这通电话并没有耗费大多的时间。
我相信经过这通电话,张贾贤的诡计便不攻自破,也证明了我的清白。不过我没去留意经理和襄理的态度,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发泄一整天所累积下来的怒意。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点都没错。我就是太善良,张贾贤才一天到晚找我麻烦。平时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柀狗咬了,总不能也去反咬那条狗一口吧?不过,那条狗挑错了日子,我今天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
我不会咬他,我想砍死他!
轻轻将电话挂上,我站起来看着张贾贀,这会儿他倒没声音了,坐在位置上,一脸认真地埋首于文件之间。
“张贾贀,你到底想怎样?”我沈着声问他。
“什么?”他抬起头看我。“我哪有想怎样?倒是你,我好歹也是个主任,你怎么可以──”
“主你妈的头!”我真想拿把尺来量量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平时你模鱼打混就算了,捅一堆楼子让我们帮你收烂摊子,我也不计较;你竟然还三天两头扯我们的后腿,找机会整我们!”
他看了经理一眼。“我哪有──”
“你闭嘴!”我斥道。“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下一次。不计较不表示怕你。比贱,我当然比不过你,不过耍心眼,我不会输给你的!再有下次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面红耳赤地看着我。“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我──”
“你什么?识相的就闭嘴,我们有四个人,你一个人自求多福吧。”恺仪冷冷地打断他。
张贾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我懒得理他,因为我注意到已经五点半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是下班时间了。我将东西收好,对恺仪她们使了个眼色,包包背了便下班走人。
对张贾贤这种下三滥用不着花大多心思,去找沈昱中问个明白才是当务之急。
※※※
沈昱中不在,我在他家门口站了半个多钟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这让我的火气更旺了。他再不回来,我的怒火大概足以烧了他的房子。
今天整天都不见他在公司出现。一个下午我不停地打电话给他。打他的手机,没开机;打到他家,没人接。因此一下班我几乎是用冲的赶到他的住处,但是摁了半天的门铃却没有人应门。
又朝屋内望了一眼,我决定去附近找公共电话。不过我才刚转身便定住了,沈昱中回来了。
看到我,他怔了一下,然后笑了。可我没理会他的笑容,更甭说回应了。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没那个兴致陪笑脸。
我相信他看到我的脸色不佳了,不过,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开了门让我进屋去,
他的反应令我恼火,不待他将门关好,我便抓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他。这对我而言可是高难度的动作。我的身高只及他的肩,这个耍狠的动作让我做来,倒显得滑稽了。不过我不理会这么许多,抓着他的领子,我开门见山地间他:“我问你,你是不是要回美国去了?”
“对。”我问得干脆,他也回得简洁,只有一个字。并且,他仍一迳地笑着。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过了许久之后,我缓缓放开他的领子,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般滑坐在地上。
我真的很怀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难不成我今年所有的噩运都集中在这一天了?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在同一天?可是,一整天的怒气、委屈,都比不上他的这个“对”字对我的打击。本来还指望他能安慰我,平抚我在办公室受到的委屈,然后,淑惠告诉了我他将回美国的事,我完全乱了方寸,加上临下班前张贾贤的搅和,令我的怒意濒临爆发边缘,让我顾不得形象任自己像个泼妇般来找沈昱中兴师问罪。
虽然如此,我心中还是抱持着希望的。期望着他对我解释,告诉我那只是一个谣言、一个误会,他根本没有回美国的打算;或者告诉我,回美国是N百年前做出的决定,他已经后悔了,他要留下来,不打算回去了;要不,告诉我,我也是他回美国计画中的一部分,并且,他会哄我,请求我同他一块儿去美国……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连一丝丝的心虚歉意都没有,只有一个“对”字。其实他只要道个歉,哄哄我,我便打算原谅他了,可是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原谅与否,连一点点的解释也没有。我不禁要怀疑这两天的甜言蜜语、耳鬓厮磨是不是我自己的幻想。
或许是讶异于我的反应,他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拧着眉头看我。“怎么回事?”说着,他还伸手轻抚我的颊。
我垂着眼没说话,连动也不动一下。若是平时,我会一把将他的手拨开,可是现在的我没力气。一整天紧绷着的结果是,我的发条松了,连发脾气的精力也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处理好了就回来。”
这句话足足经过两分钟之后才传到我的大脑。我缓缓地抬起眼皮看他。
他微微一笑。“将近一年没回去了,我总得回去看看我爷爷和伯父他们,处理些事情。”
他的话令我体内的细胞又活络了起来,我一脸期盼地看他。“你是说,你只是回去看看家人,然后就会回来了?”
“一半。”
我的肩蹙了起来。“一半?什么意思?”
“我还得回去处理公司的事。”他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我这次回来,便是为了资讯公司在台湾开分公司的事。现在布局得差不多了,我得回总公司一趟。”
“可是,你不是……”我拧起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他是资讯部的经理,怎么又冒出个什么资讯公司?
“我在美国开了间公司,经营得还不错。本来就想回来找你,正巧我的老师,就是总经理邀请我回来,并建议我回来开分公司,所以,我就回来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