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不让祖母担心,至少得护佐占地广大的祖宅外表的光鲜亮丽,那庞大的维修费及税金压得佟伶几乎喘不过气来。
鲜少在家的胡志书,有次在老婆大人的命令下回到祖宅,注意到愈大愈出落得大方标致的佟伶。
从那时候起,他出入祖宅的频率激增。拿着祖产尝遍野花的胡志书,开始对不该采的家花产生兴趣。
有次他趁岳母睡午觉,及偶尔会来维修庭园的工人皆不在时,悄悄偷走出妻子保管的祖宅钥匙,混进佟伶的房间,想对他施暴。
此时却传来那天刚好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的岳母逐渐接近的叫唤声,他心虚之下逃走,毕竟岳母那儿还握有佟家的地契。
那年佟伶高二。
从那时起,佟伶防他防得十分紧密,从不敢一个人独处,让他逮不到机会。
佟伶老是给他脸色看,他恼羞成怒之下,写了封匿名信寄到学校,还附上一张背影很像佟伶的男孩与老头子进入宾馆的照片,并在校园里散播他卖春的谣言。
如此耸动的谣言,在无人有心求证真实性之下,佟伶便被定了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胡志书原是打算将佟伶逼向绝路后,再给以虚伪的温暖,以破除他的心防,又或在心力交瘁下,放松对他的防备;想不到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反将佟伶逼到他鞭长莫及之地。
幸而岳母发病住院,他逮到机会至祖宅搜查她所有的信件,终于发现佟伶逃到升平大学念航空系。
色大胆小的胡志书,虽然明知这荒地里几近无人会经过,但为了怕佟伶的呼叫声引来不必要的人,他还是封了他的口。
凡事谨慎点总不会错。胡志书暗暗称赞自已的聪明。
正当洋洋得意之时,他却注意到从佟伶衣领缝隙间散发出愈益刺眼的紫色光芒,才想一探究竟时……
第八章
“啊——”胡志书发出猪号似的哀鸣。
欺近佟拎的胡志书,忽地被一股力量震离数尺远,伸向佟伶前襟的右手,被灼烫得疼痛难忍。
原本照亮夜空的弧形月亮散发着略带橘红色的光泽,被迅速拢聚的黑影遮蔽,在深浅的光影间,依稀可辨认出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挟带着惊人的怒气。
那道人影的手轻轻一挥,猪号声立刻划破夜空,破坏该是只有蛙鸣虫叫的静谧野地。
正沉浸在香甜梦境中的动植物们,想必极度厌恶这难以入耳、扰人清梦的刺耳号叫。
而来人——闇已的怒气一旦爆发,非到宣泄至某一程度是无法停止的。
“嗯……”佟伶知道这回闇已一定为他气疯了。他一点也不讶异拥有神奇魔力的闇已会来救他,他相信,也确信闇已是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的,就如同他也不希望他受伤一般。
能遇上闇已,真如席慕容的一首“一棵开花的树”中所言——只为了结一段尘缘,竟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或许他曾求了不只五百年,只为能遇见闇已吧!
因而方才他仅是痛恶那头猪猡,并不害怕。
虽然他对胡志书毫无好感,但为了不让女乃女乃再尝送黑发人的苦痛,他必须救他。
他极力发出些许声响,想引起闇已的注意力,但闇已真的气得失了理智,转不见他微弱的呼叫。
他努力了许久,好不容易挣月兑塞在嘴里的布条。
“闇!”
正打算给胡志书致命一击的闇已,听到爱人的呼声,气得腥红的眼瞬间盈满万缕柔情。
真像变戏法般,佟伶有些惊讶自已的影响力。
“伶!”
闇已在帮佟伶解开束缚的当儿,胡志书伤得最重的左手臂已呈非自然扭曲,是被重击落地时左手先着地导致的,剧痛反而让他清醒,没有昏厥过去。
胡志书意识到此刻若不逃就活不了了,于是他拖着受伤不轻的身体,强忍着痛偷偷模上车,激活车子,逃命要紧。他得在还有意识、还撑得住时找到医院,否则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命比较重要,色字先摆一边。
胡志书仍不晓得什么叫放弃,纵使很恐惧,但快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令他觉得十分可惜,临走前还多望了佟伶一眼。
看来他受的教训还太少。
听见车子的声响,闇已还想再让胡志书那猪猡吃些苦头。
“闇。”已恢复自由的佟伶拉住他,如此唤他果真较能浇熄他的怒火。“别理他,我想他以后不敢再碰我了。”
希望如此,闇已咽下怒火。“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想回去见我女乃女乃。我姑丈,也就是方才那只猪……”佟伶也不想再对那种人客气,“他告诉我女乃女乃病危,我想回去看她。”
“好,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带入穿越时空,你要抱紧我。”
闇已拉起佟伶的双手圈住自已的腰,右手扶住他的,转眼消失在夜空里。
***
“谁在那里?”瞥见病房门口的人影,却无力得知来者为谁,佟女乃女乃这次不幸被胡志书胡说猜中的发病了,还严重到夺去了她的视力及平日稳健的心跳。
苍老虚弱的声音传入佟伶耳内,令他不禁珠泪夺眶。
“女乃女乃!”他扑到病床边,握住羸弱消瘦的手。
“伶儿,伶儿,是你吗?”
“是我,是我。”此时,祖孙俩哭成一团。
“女乃女乃,您上回发病怎么不通知我?”佟伶伴随着啜泣的声音埋怨道。
“女乃女乃身子还硬朗得很呢!不小心昏倒而已,不碍事的。”不通知,是不想多让他操心,却又因想念而为了封信,以稍稍抒发思孙之情,但她不是没寄出去吗?
佟伶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一旦说了,他一定会回来看她,届时,又要想尽办法逃避那畜牲的魔爪,万一被那畜牲查到了佟伶的落脚之处,佟伶连最后的栖身之所也会没了。
她这回发病,不想拜托熟人避开家人的耳目,帮她找佟伶的,她好想见他,想不到在这之前,佟伶就来看她了,祖孙俩果然小有灵犀。
佟女乃女乃知道自已的身体状况,但仍想安慰她最疼惜的长孙。
“伶儿,女乃女乃知道你在佟家过得并不快乐,我也不想留你在那个空有美丽外表的老厝。女乃女乃放你自由,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长大了,也懂事了,要知道自已照顾自已。”
佟女乃女乃深知从小便被迫提前学会独立的佟伶,早有独自谋生的能力,纵使半工半读的生活十分清苦,也比待在佟家好。他之所以会独力扛下老厝不离去,不外乎是为了她。
为了闪躲那不成材的禽兽,他耗尽心力,为了不让她忧心,他不曾告诉过她,她好心疼啊!
“好好照顾自已,伶儿。”
能再见到伶儿,她很安慰。
哀着佟伶后脑勺的手滑落至苍白的床单上,不再有任何动静。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伶儿在叫您啊!女乃女乃——”
“医生、医生!护士小姐!”
佟伶在医院走廊大喊,仍唤不回已然失去的至亲。
***
“小佟,刚刚老师说期末考的范围从第六章到第十三章,中间跳过哪一章?”只顾着抄,漏听一小段的黄娜娜,偏着头问佟伶。
但见佟伶毫无响应,她摇了摇佟伶的手臂,始唤得他的注意。
“不好意思,妳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自从佟伶请了十天丧假回来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常魂不守舍,神游四方。
因为一直发呆,佟伶被老板请回家吃自已。
失去这位能吸引客人的工读生,老板固然不舍,但请个一直不动的人,也只是增添困扰。
老板还很客气地对佟伶说,等他有心想做时,随时欢迎他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