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来,拿起电话不耐地说道:“哪位?”
“醒了吗?”害他一夜无好眠的人悠悠地说道。
“你说呢?”
她轻笑。“既然醒了,要不要跟我一起用早餐?来巴黎应当要从好好享受一顿早餐开始旅程……你走到阳台来。”
他拿起电话,依言将落地窗推开走出去,一仰头就看到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锅子对他摇晃打招呼,脸上带着微笑。
他愣了愣,忍不住失笑道:“你在干嘛呀?”
“做早餐喽!”
“你自己动手做?在五星级的丽都饭店中?”
“是的!放心,教我做早餐的师父正是丽都的主厨,别怕我会砸了他的招牌。”
她总是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摇头好笑地想道。
“快上来吧!这样才能趁热吃。”
“嗯!我梳洗一下就上去找你。”这样的邀约很难拒绝,而且……也不想说“不”吧!大概是法国的空气与众不同,带着清晨的花香迎面扑了来,教人心旷神怡。
币上电话后,他走进浴室,捧水泼脸洗去最后一丝睡意,然后再动手刮除脸上冒出的胡子。
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脑子却不停地回想起方才睡觉时一直缠绕着他的梦境,虽然都是零散、断断续续的。
有些梦即使做了,醒来后也会忘得一千二净;但有些梦却是想忘也忘不掉,因为那是赤果果地将那些埋在深处的回忆给挖出来,好的坏的全兜在—块儿,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来到巴黎后做的梦都是关于她,梦中的她一会儿是年少的孩子,一会儿又变成豆蔻少女,又或是现在会让他脸红心跳加快的窈窕佳人。
而无论是哪一个她,都可以深深揪住他的心……
正如同他第—次见到她时的情况……
那时她十二岁,他十七岁。
在他推着继父的轮椅出去迎接那个即将住进王家大宅的小女孩时,心情是起伏不定、忐忑难安的。
因为那个小女孩身上流着王家的血液,是最名正言顺可以住进这里的人……
在王竘为他们介绍时,当王拘说到他是她的“叔叔”时,那美丽、优雅的脸庞微微皱了眉,在那刹那间,他不禁有种自惭形秽之感她是否认为他不配被叫“叔叔”呢?认为他不配做她的亲戚呢?
可她接下来的开口却令他震惊,将一切的不安都忘了。
“对不起!因为你长得跟我心中‘叔叔’的模样不一样,所以能不能不要叫你‘叔叔’,叫你‘罗大哥’呢?虽然我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她脸上真诚、带着请求的表情,令他无法移开目光。
在他开口前,王竘已作了主:“好呀!茗菲,就随你的意思。信峰,你会介意吗?”
他本来就不会介意,只是感觉有点怪异,但最令他惊讶的是她的态度,似乎完全不排拒他是王家的一份子……
而后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茗菲很黏他,当她在王家住的时候,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跟他在一起,做功课、聊天、逛街、出游,那段时间,他真的像多个妹妹,也善尽做大哥的责任,细心地呵护着她。
而且她完全超乎他原本的想像,没有富家千金的架子和派头,自信却不骄傲,使用的虽多是名牌之物,却不会浪费,东西多会用到坏才换。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以一个兄长的目光看着她……
在她十五岁,他二十岁时,当梦中出现她的身影,而隔天起床后发现内裤的残遗,他就知道糟了。
他对自己为她产生的遐想感到厌恶,居然会对才十五岁的她有了邪念,可又无法自主,相处三年,他一点一滴地看着她的成长,从孩子变成少女,身形窈窕有致。
就像目睹一朵娇女敕欲滴的花苞,逐渐绽放。
尤其她一个月住王家,一个月住殷家,当她隔了一个月后再出现他面前时,他都会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才短短的三十天、她似乎出落得更美丽、迷人。
在她过了十六岁的生日后,她不再叫他“哥哥”,而是峰……
“峰,你知道吗?今天在学校老师跟我们说一件好好笑的事,我说给你听……”
“峰,你相信吗?今天有男生在校门口等我说...”
他分享着她所有的一切,知道她所有的想法和感觉,她对他而言就像一只精致、透明的玻璃鱼般,毫无保留地让他了解、看到以及……怦然心动,而在他更像着魔一般,忘情地想要伸手去抓住,完全地拥有、
呵护时,他的母亲出现了……
母亲挡在他面前。
“孩子,别忘记自己的身分,你继父的养育之情得好好报答,现在是你要用功念书的时候。”
母亲温婉的劝告就像警钟一般;震得他脑袋一片空白,全身无力,想起自己的出身、过去……
他必须要认清自己的身分及在王家的地位,他姓罗,并未因母亲的改嫁而将原先的姓氏改掉,这是王竘的意思,也是为了尊重他死去的父亲。
王竘视他如己出,并无差别待遇,他对此是充满感激的,也曾发誓过要报答的,可如果他对王竘最钟爱的孙女……
在外人眼中以及法律规范下,他与茗菲是叔侄关系,这点是不变的。
如果他与王茗菲传出丑闻,王竘怎能受得了?如果老人家有个万一,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包何况还有个不能与人说的重要原因……
所以他得克制一切想伸出手的,压下一切想法,勉力维持住……
“峰……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当她十八岁生日对他表白真情时,他得板起睑冷冷地拒绝她,天知道,当时他恨不得拿把刀插入自己的心脏,以止住那份痛楚的蔓延。
而当时她那泫然欲泣、深受打击的脸,如执铁般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里,无时无刻出现,摧毁他心中那道好不容易竖起的保护墙。
所以后来当那小妮子不顾一切地献身诱惑他时,他也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就要拥有她,几乎而已……就差那一步。
因为关于过去的记忆如排山倒海般淹没了他……
紧要关头踩了煞车后,他逃开了……然后,她也离开了——离开了他,离开了王家,离开台湾,让他再也无法轻易地见到她、听到她、闻到她、触模她直到现在——
她要结婚了,她将属于另外一个男人……
胡子刮好了,他拧了条热毛巾敷在脸上,一会儿后,他才了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
即使心痛,即使以后只能远远看着那玻璃鱼在天空恣意的游要,他也要心甘情愿。
一切都是注定的,对不?
第三章
“都准备好了吗?”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知道啦!就麻烦了。”
“哼!这笔账先记下,看你怎么还?”
确定一切事情都已在安排中,王茗菲才挂上电话,像配合好一般,敲门声同时响起。
她立刻望向镜子,确定一切无懈可击后才开口。
“进来!”
一多人都说她美丽,可如果在他眼中她并不是美丽的,那些赞美对她而言便一点意义都没有。
罗信峰走了进来,就像过去一样,她可以立刻感受到他所散发的男性魅力,一身黑色短衫、牛仔裤,和穿着西装的他比起来,她更爱他这一身休闲式的装扮。
他看着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说明昨晚无好眠的人绝不是只有他一个,但未施脂粉、穿着乳白色洋装的她在白天日光下依旧显得清丽动人,他胸口忍不住涌起一股骚动,但很快地又被压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