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道别,尤其对象是你。”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你的讨厌道别还真是特别。”
“有吗?”
“像小偷似的。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
“我不记得我偷走了什么东西,你可不可以大方地告诉我?”
偷走别人心的人,为什么态度能够那么嚣张?柳雁沄没好气地瞪了雷邢浩一眼,后者却像早知道答案似的,笑得很开心。
“别气了,还不下车。”
柳雁沄讶异地看着几乎是足球场面积大的前庭,以及精致雕琢的别墅,心中忽然涌现了许多不安。她知道雷邢浩是有钱人,却从没想过他竟会这么富有。
“你……好像真的很有钱。”
“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喜欢我有钱。”
“如果不是因为伯伯的公司出问题,我的确希望你不要太有钱。”她回想起十二岁那年亲戚们为了金钱的问题,不愿收养她的情景。“你的生活、你的背景似乎已经超乎我的想像,在纠正之前的错误想法时,难免会让人沮丧。”
沮丧?一般人发现喜欢自己的人是有钱人,不应该用“沮丧”来形容才对。
“金钱不过是让狩猎更方便的工具而已。”
“你刚才说什么?”
“没事。”他回避问题。“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房间。”
“雷邢浩,你应该带我到客房才对吧?”
他拿走她的行李,丢给一旁的仆人。“管家会把你的行李送到客房,我先带你去看好东西。”
“为什么你在任何一块土地上都能这么霸道?”被拖走以前,柳雁沄发出了最后的抗议。
下次必须提醒邢浩,大少爷当年在追少夫人时,可比他温柔多了。望着两人拉拉扯扯的背影,杰瑞摇头笑着。
由于是被强拉进房间的,柳雁沄只敢紧贴着墙壁,戒慎地看着雷邢浩打开房间内的另一扇门。
“不是想来我家当洗衣工吗?还愣在那里干嘛?”他拉她走进隔壁房的置衣室。
“这……全是亚度尼斯设计的衣服?”见到整间置衣室全是亚度尼斯所设计的衣服,柳雁沄高兴地左模模右看看。“这件、这件,还有这边这些,都是还没发表过的作品。你哪里弄来这些衣服的?”
“我钱多。”
“不只这个原因。”
“他求我当他的模特儿。”
“你是说亚度尼斯求你当他的模特儿?”虽然他真的很适合穿亚度尼斯设计的衣服,不过她就是无法想像他站在伸展台上转来转去的模样。
“笑够没?”他期待看她的笑颜,不过不是“取笑”他的模样。
“笑一下而已。”她珍惜地抚着衣服。“这些衣服全都要洗吗?什么时候要洗完?”
“你太晚来了,刚洗好。”他随口一句,她竟当真到现在,真不知是她愚蠢还是他心眼坏。
如果可以,他想让她永远笑得那么幸福。虽然有时也会嫉妒起那些没生命的衣服,但比起这种小嫉妒,让她永远持有梦想,更显得重要。
“你慢慢看,我还有事要办,晚上再来接你。”不想离开她的身边,但收拾鼠辈的工作仍待收尾。
“我有东西要拿给你,可以先带我去客房吗?”见雷邢浩要走,柳雁沄连忙拉住他。
“别跟我说是合约。”他心不甘情不愿地领着她走到客房。
“才不是呢。”打开行李箱,柳雁沄小心翼翼地拿出蓝色礼盒。“送给你。”
“台湾土产?”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不是。”她伸手阻止正要拆包装的雷邢浩。“不可以现在拆,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拆。”
“麻烦。”女人就是这样。
“麻烦就别收。”伸手想拿回,雷邢浩却俐落地躲开了。
“货物既出,恕不退还。走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猜不透他的不告而别,着实让她伤心了好一阵子;见到面了,却又一直处在紧张生气的状态。
爱情是否就是这种酸涩中的甜蜜?不断在两者间徘徊,像他们的情况一样?
“总经理,二少爷来电——”
“告诉那个败类我没空。”合上资料夹,雷邢浩将椅子转向窗外绿地,疲惫地揉了揉眼。“顺便告诉他事情已经没转圜余地,别再来吵我。”
“是,我知道了。”
“把所有事情推掉,我晚上没空。”
“已经这么做了。”杰瑞会心地眨眨眼。“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时间真像流沙,一个不注意就将人生整个吞噬,他以前竟从没注意过。雷邢浩起身,终于注意到刚才忙着处理公事,随手一放的礼盒。
录音带及衣服?她嫌他衣服不够多吗?按下播放键前,雷邢浩皱起了眉。
音响传来了柳雁沄的声音:
“有一些话无法用文字表达,但当着你的面又说不出口,所以……嗯,我选择了用这个方式。既然你已经在听了,就勉为其难地把它听完好了。”
有什么事不可以当面说?笨女人。
“生日快乐!虽然是迟来的祝福,不过我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幸福愉快。这套衣服是我亲手做的,是水蓝色和白色,虽然比不上一流名师设计的衣服,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颜色,至少不会太碍你的眼。”
他顺手拿起衣服看了看。
“我说过不要你的优待,所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雷邢浩目瞪口呆,没想到柳雁沄竟会唱起歌来。
“你许愿了吗?如果忘记,记得要补许,我想老天爷应该不会介意你平日的恶行恶状,答应让你补许的。至于老天爷要不要让你实现愿望……”
他不是说过了吗?他的愿望就是娶她,她竟敢又问一次。
“我想取得方家的谅解,你……愿意等我吗?虽然书恒说现在你会不告而别,日后也会离开我,但我还是想要相信你。雷邢浩,你愿意等我吗?”
竟抢先讲了他想说的话,真是……小心翼翼地收藏起录音带,雷邢浩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情,仿佛有股暖流通过。原来被信任、被在意的感觉竟是这么温暖。
雷邢浩就这样一路思索着见到柳雁沄时该对她说些什么,却在踏入自己的房间时,看见柳雁沄已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
“连睡着了都还捉着衣服不放。”雷邢浩怜爱地将她抱到床上。
他其实是要并购方氏企业的人,不是资助者,他该向她坦诚吗?老头子已经按捺不住了,近期会采取行动,而他也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只会让唾手可得的机会流失。失去这次机会,策画十年的目的也难以达成了。
如果向她坦白,她会接受吗?她会原谅他吗?在他和抚养的恩人之间,她会选择谁?不,他无法接受可能失去她的任何风险,他无法失去她。
轻轻地拥住熟睡中的柳雁沄,雷邢浩喃喃地问:
“别离开我,雁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离开我,好吗?”
你愿意等我吗?其实该问这句话的是他。你愿意等我吗?等我达成了目的,等我解决了这场恩怨,等我……毫无怨恨遗憾地来到你身边,然后陪你度过长长的一辈子……
回答雷邢浩的只有窗外飘落的孤叶,以及不断轻叩玻璃的风声而已。
柳雁沄一睁眼就迎上一对正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正在作梦,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转过来。”雷邢浩伸手扣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