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跪接旨的同时,偷偷转头向小女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好事临头,不料宦官再度开口,说出来的圣旨内容竟如青天霹雳,轰得汤家上下每个人都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恭喜汤大人、贺喜汤姑娘。”读完圣旨的宦官笑咪咪的又道了一次喜,却见周围静悄悄的没人回应,低头一看,汤家人全都傻愣愣的跪在地上。“汤大人?怎么了……快接旨啊!”
汤有诚浑身一震,回过身望了两个女儿一眼,随即起身接下圣旨看了又看,脸上浮现出浓浓的疑惑,于是问宦官,“这个……皇上没写错吗?那个……五皇子真要娶下官的女儿?”
“五皇子的终身大事,皇上怎会弄错?”
汤有诚哑然,他是猜到了圣旨是来赐婚的,却没猜到要和自己当亲家的不是朝中官员,而是万岁爷;更没猜到被选中的竟是一直嫁不出去的长女!
第1章(2)
汤媛媛拉着妹妹起身,很识相的取出家里最贵重的一块古玉,悄悄塞给宦官,将人送出门后,她心中的慌乱迷惘这才彻底暴露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朝廷里都没听说吗?”汤媛媛纳闷的质问父亲。
“完全没有啊!”汤有诚很委屈的跟着女儿进入厅堂,手里还拿着华美的圣旨,模着模着,不知该喜该忧?“妳似乎还大了五皇子半岁……这事谁能想得到嘛!”
小女儿急忙关紧门窗,家里并不富裕,没有几个下人供他们差遣;一家三口待在小房间里,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周围渐渐平静下来。
“这五皇子是什么人?我见都没见过!”
“有的。”汤有诚提醒女儿,就在不久前他们去给人拜寿,那“郭家”正是五皇子的母亲“宜妃”的娘家。
汤媛媛就在那里拒绝了五皇子的舅舅——郭大人的提亲!
谁会想到,没几天,来提亲的人竟然变成五皇子了;而且在圣旨的名义下,汤媛媛这次想拒绝都不行!
“那人就是五皇子?”在父亲的解说中,汤媛媛这才想起曾经遇见过的陌生又醒目的男子。“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明他的身分?”
“那时候怎么顾得上这些?”他直到现在都还在烦恼大女儿一直不肯轻易出嫁的事。“当时爹爹一直忧愁着妳看不上郭大人,愁得心都快碎了!”
汤媛媛皱起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那次短暂又不愉快的邂逅,怎会让五皇子对她产生了兴趣?
嫁入皇家对她而言绝不是件好事──她最怕麻烦,皇家庞大又复杂的人事关系会让她陷入噩梦当中!
“姊姊,妳怎么不高兴呢?”汤恬恬已经从惊讶中清醒过来,虽然有点遗憾成为皇子妃的不是自己,但又感到与有荣焉,她羡慕道:“五皇子谦和敦厚,人缘极好;宜妃在后宫的地位高贵,家族又是那么显赫,能嫁过去简直是天大的荣耀,别人求都求不来,姊姊为什么不喜欢?”
“妳知道什么?”汤媛媛苦笑,“嫁过去就得和成千上万的人打交道,头顶除了皇上、太后,还有几个皇子、皇妃得孝敬;做什么事都有人看、说什么话都得谨慎小心,永远不能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妳说这样的日子会有意思吗?”
汤恬恬听得很茫然,“妳想太多了,姊,不要杞人忧天……”
“别说了,事已至此,我嫁过去之后,家里会得到很多赏赐,爹爹要学着打理家务,别把妹妹随便许配给人,也不要轻易接受外人的好处;有任何为难之处,都要先跟我商量再做决定,明白吧?”
汤有诚呆呆的望着长女──她都要嫁出去了,还要插手家里的事吗?“女儿啊!家里的事就不用妳担心了。”
汤媛媛手一挥,她爹立刻闭嘴。
她要担心的事可多着呢!尤其是那个突如其来的五皇子——外面传说他是个无论外貌或是品德都非常完美的人,但事实如何?天知道!
她该怎么跟一个完全不了解的男人相处?
他的身分那么高贵,她有能力去控制他吗?
汤媛媛不由自主的叹气,一旦事情超乎预料,她就会烦恼不断;她不能忍受情况月兑出掌握,然而与五皇子的婚姻只是个楔子,她可以想象自己今后的人生将会怎样的不受控制,充满惊奇的延续下去,没完没了的像个说不完的故事。
***
又一桩出人意料之外的喜事在万众瞩目之下逐渐上演,近来几个皇子所娶的妻子都有着不寻常的身分或事迹。
其中,五皇子的亲事最为奇特——
以汤家长女的各方面条件,怎么看都配不上近乎完美的五皇子。
况且前不久,汤媛媛才和五皇子的小舅有婚配之意,谁知小舅没成功,外甥倒是把人娶走了,这其中的隐情实在惹人疑窦。
一时间,关于汤媛媛的各种传说再度弥漫,内容之复杂简直好比三国演义了!
另一头,五皇子在婚配的同时也封了王,新府邸离汤家很近,像是为了体贴汤媛媛而选的位置,教旁人看了更加羡慕她的好运气。
应琪是兄弟中第二个封王的,却被留在京城,依然在朝廷办事,这说明了皇上对他的信任。
可是他的母亲,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极为不满。“你这不争气的孩子,那么多权贵之女任你挑选你不要,偏偏要了个九品小辟的女儿,这样对你今后的发展毫无帮助!”
宜妃等儿子一进宫,抓住机会,不厌其烦的数落着他。“皇上让你留在京城,表面上看是信任你,实际上是不看重你,认定了你是个没有威胁的庸才!”
应琪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好脾气的安抚暴躁的母亲。
宜妃拿他没辙──这个好脾气的儿子看起来平易近人、温文有礼,然而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长辈的安排,他从不遵守;对他的要求也不见他执行过,所有事非得他喜欢的,才会心甘情愿去做;若是不合他的心意,谁逼他都没用。
这么个人人称赞的孩子,却是最让宜妃感到头痛的,而她也管不了应琪,因为他不是她抚养的──早在儿子出生时,应琪就被皇太后带去照顾。
人们都以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是皇上,但皇上是个孝子,最听皇太后的话,而皇太后又最宠爱应琪,这层奇妙的因果关系使得应琪高踞在权力的顶端,也导致宜妃对自己的儿子束手无策。
例如这次令人惊讶的婚配,应琪透过皇太后向皇上要了圣旨,即便皇上都不认可,也不能违背皇太后的决定。
“算了,你这孩子……”宜妃摇头叹气,别人总羡慕她有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儿子,但就是这个儿子总是让她吃哑巴亏,时常满月复苦闷说不出。“你走!下午太后还要召见你那位汤家大小姐,你可别期望我会给她好脸色看!”
应琪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母亲一声,那个汤媛媛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但见母亲气势汹汹的模样,他还是决定不开口,恭敬的退下。
出了宜妃的宫殿,见到几个皇弟等在外面,应琪笑容满面,上前表示关怀,展现出一个完美兄长的风范,接着又去问候皇上。
途中遇见奉旨进宫的小舅,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私下谈了几句;说起汤媛媛,两个男人都很心平气和。
“没想到你也看上了她。”小舅云淡风轻的态度像是完全不介意自己想娶进门的女子被外甥给拐走了。
应琪也若无其事的回道:“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