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厉狂浪发觉她的语调有一丝哽咽,不由自主的回到她身旁,蹲下他昂藏的身躯,与她近距离对望。
“假如我一次次的反悔,你也会一次次的陪我周旋吗?”她睁着无神的眸子,茫然的试探他的反应。
“我不知道,我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厉狂浪包覆住她冰凉的手指,代替她摩挲,掌心透出一股热力,传送到她的四肢百骸。
完颜满逐渐感受到身子变温暖了,暖得她耽溺在他的温柔呵护中,没办法思考别的事。
“你知不知道如今黄河以北的土地都归我们所有,你只要在我身边,我能给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厉狂浪眉心微颦,“这样的话,你们说过太多遍了。”
“为什么人人想要的东西,你却不肯要?”完颜满苦涩的笑了。“既然讨厌我们,又不屑我能给的权势,你何必还要对我好?”
她一向不安分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已不会抗拒她的纠缠了。
完颜满回忆着当初,稍微碰他一下,他都会立刻拍打开的举措。此时他任由着她触碰的温和姿态,反而更令她难受!
“这么温和的对我,会让我更不想放手的,你知不知道……”假如他能凶狠到底,假如他另有所爱,假如他不泄漏出他动情的秘密,或许她能够挽救自己沦陷的心。
可偏偏他令她发现,沦陷的人不仅是她而已,她怎么能够不使自己陪伴他愈陷愈深?
“我不会再有机会对你温和,”厉狂浪无力的回答。“我们得分别了。”
“现在你抱着我,让我靠近你,只是临走前的施舍?”
“……”他很少对人温和,尤其是女人。
“一想到以后成为你妻子的人不是我,我就好嫉妒。”完颜满垂着脸,贴近他的衣袖。“你若真的不愿意跟我走,那我能不能……跟你呢?”
她蜷伏到他怀里,委屈的问,然而脑子里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该抛下亲人,随他而去?
厉狂浪慢慢抽回衣袖,无声无息。
她仰起脸,烁烁动人的眼看到他显露出避讳的容颜,立时失望得盈满水气,像快哭出来的女圭女圭那么可怜,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从来骄傲无比的公主为了他已经够委屈了,说什么她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如同弃妇一般流泪。
厉狂浪费力维持着面色的淡漠,却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湖激荡着汹涌的波澜,连绵不断的击溃了他的理智。
他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见到喜欢的女人伤心难过,而他,并不想喜欢这个样样不如意的女人,可没办法,他就是迷上了她。
即使恨不能找出理由再一一摧毁掉爱她的原因,但他已没办法做到,只因相处中一点一滴侵蚀他的恋情爱意已根深抵固了。
他不怕她撒泼,不怕她父兄威胁,却怕她伤心难过。
“我不会留在国内。”不忍见她如此失落,厉狂浪下意识出声安慰,阻止不了自己对她的温柔。
即使告诉她的话会泄漏他往后的行踪,甚至给他的未来造成麻烦,他也顾不得后悔。
“我送家人到沿海的城镇去了,等我与他们会合后,将立刻出海,到达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国度。”虽然他想带她一起去,但若是将来她后悔,他难道又得送她回来?
“你若是跟着我,就永远回不到你的亲人身边,我不建议你随我而去,因为我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你——连你们大宋朝都不要了?”完颜满惊奇不已。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无可救药的国家,有昏君、奸臣在,我在国内看不到任何希望;你若跟着我,我不会再放手,日后,纵然你后悔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因此任性的公主,你别跟着我会安全一些。”
他的宣告使完颜满张口结舌,再次发现两人的距离又加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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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已过,冬日将至,山石涧道,寒气逼人。
冷风吹拂中,忽有一件白裘如天空凋落的云朵般罩在完颜满身上,为她挡去寒意。
完颜满抬头一看,原本走在前面的厉狂浪不知何时已回到她的身旁,她太出神了,连他靠得这么近都没发现。
“你对我那么体贴,不怕你的手下们察觉了心里不舒服?”揪着宽大的裘衣,明明是他的手下带给他的衣裳,他却给了她;就要分开了,他何必再令她感受到他的好有多么温暖。
“我让他们带着马先走。”厉狂浪面向崎岖的山道,俯视着下山的路。
午时三刻,天空灰蒙蒙的,快降雨似的,不见一丝阳光。
他们已带着坐骑离开木屋,下山后,就将分离。
连日来,花费了众多精力的完颜满一事无成——喜欢的人,不肯屈就;想要的剑,没有得到,连最初希望向他偷师的企图也未达成。
她挫败得浑身没力……
“快定,别磨蹭。倘若下雨,山路会更难走了。”厉狂浪主动拉着她的手臂,领她走路。
心知不应与她纠缠,偏偏忍不住想珍惜这剩余无几的相处时刻,想待她好一些。
可完颜满跟不上他的脚步,停停顿顿,如同重伤之人,走起来有点歪斜,她的脑子里充满了为难的选择,到底该不该跟厉狂浪走?
“你又在发什么呆?”感觉她神游在外,厉狂浪硬着声唤回她的心神,顺手赶在她跄踉滑倒前扶住她。
“如果有一生一世的时间让我考虑要不要随你去,那该有多好。”完颜满无暇思索,道出心声。“那样在一生一世里,你都会陪着我。”
这么孩子气的话听起来让人想发笑,但她放开矜持的表情显得好恳切,一副没力的样子又无助得令人心疼。
厉狂浪笑不出来,气息渐渐薄弱,胸腔幽幽抽搐着,益发的渴望把她带回家疼爱,疼爱到两人把一生一世有多少天全部数清楚。
只是他们之中必须有人牺牲,两人才能相守,可彼此都有自己的责任,不能辜负。
完颜满趁他走神,圈住他的腰身,踮着双足,翘起唇含上他的嘴,生涩的侵犯他,慢慢加深肆虐。
他微震,沙哑的警告,“别再撒娇,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坏事的……”
她一听,双颊生艳,丧气道:“以前勾引你,你对我念经,现在才忍不住,也不看看场合,此处没屋子、没床被的,你要做坏事,换我不奉陪了。”
“你饮恨的声音似乎惋惜多一点?”他听不出她有不奉陪的决心。
“……不跟你争辩了,我才不像你有那么多顾忌,我喜欢的,我从不欺骗自己,我是真的想嫁给你,想跟你相守到老,想陪你一起死去。”
厉狂浪听着完颜满急促的心跳和她满足恋慕之情的话语,他的思绪更紊乱了,占有她的愿望也愈加强烈。
“可我没办法就这么随你离开,若在中原,即使和亲人离得再远,我也有自信与他们保持联络,劝导他们接受你,并不阻挠你、我的相处;但你要远渡重洋,去不知名的国度,我……”
“我明白。”厉狂浪打断完颜满忧伤彷徨的话语,竭尽全力克制着占有她的。“所以回去吧!会有比我更值得托付的男人,照顾你的一生一世。”
完颜满承受着他的安慰,心窝微微发痛,她只愿嫁他为妻,不愿让别的男人照顾。
这时,厉狂浪执起她的手问:“你很爱抓我的头发?”
完颜满无意识的摇头,他若不提,她没发现自己的手指又缠在他长长的发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