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没见她阻止……他仔细一看,她进屋后就躲到角落发颤,像是在忍受痛苦一般,死气沉沉的。
“你?”厉狂浪走向完颜满,俯身看去,她双手交握,两手间染开了刺目的血红。“你又受伤了?”
他讶然,拉起她拖到散发温热的火堆旁。
“痛!别拉,我走不动。”完颜满浑身难受,只想窝着休息。
“谁教你要和他们打。”
他不体贴的责怪,唤起了她的精神。
“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有所迟疑才会受伤的!”
举起她被刀划破的手腕,厉狂浪看得一阵心悸。“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在逃亡,哪有功夫疗伤?我若是一喊苦,你又会说我是娇生惯养不能吃苦了。”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已为自己点穴止血,可策马奔跑,需动用腕力,几次扯动,血又会顺着不断使劲而裂开的伤口流溢出来。
“以后难受,记得告诉我,别一个人忍着,我们不是在逃亡!那些人,我还对付得了。”厉狂浪撕开一块布,拎在火堆旁,催动真气,烘干后,轻轻的将她的伤口擦拭干净。
“你肯为我对付那些汉人?”她仰望他的眼眸内盈满莹莹水波,火光一照,水波又似燃烧的焰火。“你若是肯,就不会拉着我逃避了,他们是你朋友的人吧?你带我走,是不是等于背叛了你的朋友?”
“完颜满。”
为她疗伤的男人叫住她的名,她有些诧异,他记得她叫什么。
“你是局外人,两国的仇恨跟你、我无关,你现在与我同行,我会照顾你到底:你只需明白这三件事,其余的不必多想。”
那么霸道的口吻,她听了却满心发暖,好像被身旁的火堆烧着了;缠绕自己的阴寒之气,霎时间都散去。
“你其实……毋需如此……”
“我答应过你。”他打断她的呢喃。“男人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许下的承诺,他会尽力履行!
“可你也答应过……娶我。”
“那是被迫的,并非我心甘情愿。”而答应完成她的愿望,是他自愿的。在悔婚那一夜,她举剑向他挑战,只为保护旁人的安全,那时候起,他已为她破例放过不该饶恕的人。
“你上次还威胁我要毁约。”完颜满边计较着,边偷看他让火光染成橘红色的脸庞,他冷硬的五官难得柔和了些许。
“那是你太张扬。”
“假如我乖一点点,你就不会丢下我?”她出神的凝望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说出示弱般的话,却毫无意识,只盼这个冷硬男子再对她好一些。
“乖一点点?”犹如稚儿使用的话语,引他转动视线,回望身旁的姑娘。
目光交会,一不慎,他掉入她柔媚的眼波中。
在她的眼里有着鲜明的渴望,以及对他的向往,厉狂浪讶异了,不确定自己看到她眼中纯粹的情感是因他而诞生。
“告诉我呀!怎么不说话?”她期待的催促。
残破的木屋内,只有火堆发出一股暖意。
她悄悄的移动,更靠近他一些,再靠近他一些……仿佛他比火堆更暖和。
厉狂浪哑然,脑子里自有声响在诉说着——
只要她安分,他会履行承诺,即使要他去摘一根不起眼的杂草,而他答应了,那么千山万水,他也会陪她走到底。
只是望着她柔弯的眉、柔媚的眼,他说不出口,任何会令她开心满意的言辞,他的理智都在制止他诉说。
“解决了你提出的条件,我们即可分道扬镳,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说的?”迟疑了好半晌,他吐出硬邦邦的话。
随即,看到完颜满失望的别开脸;心,倏地紧抽,他恍惚了,从未有过的怀疑自己……是否太冷漠了?
完颜满幽幽的叹气,目光转向屋内——停靠在一起的两匹马儿。
一公一母紧挨着取暖,亲昵无间。
她望之心酸,羡慕得没勇气再看。
她大概……愚蠢的喜欢上一个永远不会温柔待她的男人了。“原先我以为我们能以武相交,做个朋友,像江湖人一样洒月兑,不受外物拘束。
“不过现在,我清醒了。”慢慢收回他包扎好的受伤的手,完颜满勉强的笑。“你不必防我,怕我惹麻烦,取到剑后,我会遵照我说的与你分别,我的手受伤了,无法向你学剑,也就此作罢,你不必教我什么。”
“我不怕你,我不需要防你。”厉狂浪再次截断她的话。
她感伤的神色吞噬了她应有的耀眼光彩,令她整个人黯然失色,他不忍的转开视线,担心多看她一眼,自己会失了心志,不理智的想去找回她的自信令她恢复活力。
“我避免让你接触到我的人,是因为我无法保证他们能接受你,甚至无视你的存在,我不希望我的人伤到你。”
“你认为我不该受伤?那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为我着想了?”她像是复活一般,眼底重现光彩。
“避免麻烦而已。”
“你不是早把我当成大麻烦了?”只要她在他身旁,他紧皱的眉头就难以舒展吧?她该怎么做才能令他高兴,甚至喜欢她呢?
“……别鼓励我反悔。”
完颜满抿抿嘴,拿着包袱,取出干净的衣裳,准备换上。
回头,见火堆旁的男人也在做同样的事,她顿住了,目不转睛的偷窥他,离奇的觉得此时此刻的两人就像是夫妻那样的亲密。
在同一个地方,做着同样的事情……
假如在愈渐冰冷的寒夜里,他们能依偎在一起,像旁边两匹马儿一样耳鬓相贴,分享彼此的体温,那情景会有多美妙?
她心动得厉害,无数种难以名状的念头在脑子接连诞生,每一个都是关于她和厉狂浪的将来,偏偏她形容不出两人该有怎样的未来?
“完颜满。”他忽然不悦的喊。
“嗄?”她抖了抖,断了自己的妄想。
厉狂浪的脸色十分灰暗,望着大剌剌盯着他端详的女人,警告道:“别再让我发现第二次你偷看我换衣裳!”
这家伙难道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他确定她不是女人!就算是,也是虽为女儿身,却有一颗男儿心的怪物!
“我没看到呢!”完颜满撇撇嘴角。“我正在思考将来,哪有工夫看你。”
“……”
“小狂。”七手八脚的随便换好衣裳,她赶回他身旁。“我始终不认为身为金国人是可耻的……”
厉狂浪已经没力气纠正她的称谓。“我们也一样,即使国破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放下各人成见,友好相处?”
“少说废话了。”他不耐烦的连瞥她一眼都懒。
一股闷气从完颜满体内冉冉浮现,瞪了他好半天,她才意识到……厉狂浪早就放开对她这个金国公主的成见,否则他怎么会勉强自己陪伴她?
丢开包袱,她领会到美好秘密似的,笑了笑,就着火堆翻着书,边看边吃干粮充饥。
正在喝水的厉狂浪不经意的发现她又在研究那些假秘笈,他冷硬的神情略微起了变化。
他在盯着她,真希罕……完颜满察觉了他的注视,纳闷的抬眼望回去,自己应该没有招惹他吧?
“你……”厉狂浪开腔,欲言又止。
“怎么?说嘛!说啊!”她兴匆匆的凑过去。
难得他主动搭话,她眉开眼笑的等他有所表示,说什么她都愿意听,别老是冷硬如石头给她脸色看。
“你能理解所有汉字?”秘笈中通常有着大量古文,以及医学词汇,即使身为汉人,若非精通医道,也很难看懂武学秘笈。
“为了练武,我学过好多汉字,而且这些书上有配图讲解,你瞧……”她十分友好的一本本打开给他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