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逻宣的妥协使得两人暂时重归于好。夜里,他守在她的床边,听她谈及往事。
“……我沉入江中,半昏半醒,当时有人游到我身边,带着我破江而出,回到船上……”
毕逻宣听珍宝讲了半天,模糊的记忆逐渐有了轮廓。他学聪明了,与她交谈,试着理解她的内心,不能用逼问或猜测的方式。
“……我睁不开眼,只听得见声音,你似乎有个朋友随行……”
毕逻宣双目一瞠!
他记起来了!说起与友人游江,过程中救了一位姑娘……老天啊!他惊愕的盯视珍宝。
“你的朋友还嘲笑我因为不小心掉了鸡翅,想捞回来却跌入江中是死有余辜,就算救回一命对世间也没什么帮助……”珍宝扁着嘴,忿忿的说道。
毕逻宣背上冷汗直流!
这简直是一场悲剧!
几个月前,一位东北的友人来到金陵,附庸风雅,学人游长江。金陵的长江是南北的分水岭,游客到此一游,一定要乘船沿江南江北游一回,代表经历了大江南北。毕逻宣一向讨厌这些俗套。陪同友人游江时,江上有一船只载满了吱吱喳喳的小泵娘,吵得要命──
珍宝竟是其中之一?!
“你那位朋友是何来历?”珍宝介意的问。
“哦……”毕逻宣敷衍一笑。“我与他已无往来了,妳再多说一些,我喜欢听妳说话。”
他已经完全记起来了!
游江当天有位笨拙的姑娘失手让手中的鸡翅掉进江里,居然傻得跳大江中拯救鸡翅,却因不谙水性而沉入江中,她的姊妹们在一旁笑闹,没人发现她溺水了。
他……则在另一条船上嘲笑……嘲笑世间竟有此笨蛋啊!而他的友人──义无反顾的投入江中救回那位姑娘!
“我好像有呕吐……”珍宝听信他的话,接着说下去。
“吐得极为吓人。”渣滓一泻千里,当场吓晕了他的友人,且有零星飞溅到他身上,令他难忍异味,不顾光天化日月兑去被玷污的衣裳。
“我张开眼睛便看见了你的胸膛……”铜铁般诱人的坚实,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辉的……珍宝回味得如饮醇酒,飘飘欲仙。
毕逻宣双肩微抖。友人惨遭不幸,只得由他接手处理。
“随后,我又看见了你的脸……”珍宝笑着,潋滥的眼中蓄满了感动。“你凝视着我,为我担心。”
“是……担心。”怕她再吐,已经脏污的半条船会整个毁了。
“后来我又晕了。”珍宝握住他的双手,羞涩道:“可我记住了你的样子,从此不曾忘记。”
“我……”毕逻宣无法正视她情真意切的脸。“后来,我派人送妳回对面的船只。”
“嗯,姊妹们十分诧异,不明白我怎么一转眼就由你送回来了。她们在我醒来后,告诉我你的身分……”
“珍宝……”四周一片安详,毕逻宣兀自陷在青天霹雳之中。他不能欺骗她,救她的人不是他,他必须向她澄清!
“我都还没机会向你道谢呢!”珍宝在毕逻宣犹豫时,娇羞的轻语,“谢谢你……我喜欢你……”
她凑去嘴儿,亲了他的脸颊一口,甜蜜的眉眼有如愿以偿的欢愉。
毕逻宣震慑住了。她可爱的举止融化了他的道德!
呿!诚实相告之后,这等艳福不就成了友人的享受?不成!绝对不成!她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能忍受她爱慕的眼神对着其它人!
“呵呵……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为人一向乐善好施……”老天,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无耻的话了?他一定是被妖怪附身了!
“英雄!”珍宝双眼星光闪动的凝望他,敬佩不已,转而一想,她不忘重提道:“你那位朋友就太可恶了!”
毕逻宣双层一场。“说得是,我和他绝交!”
这肯定不能再见面了!
“不,你不必为了我……”她心里虽高兴,却不希望他与朋友的关系因她有了改变。
“不,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他又说了什么蠢话了?手指爬过乌发,他是不是无形中变蠢了?
“吓──”珍宝一听,全身蓦地红透。“你……你有多喜欢我?”
喜欢到不愿说出事实的真相,让她改投向别人的怀抱!他一点一些的了解到她在自己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他不愿放开她,更不愿把她让给别人。即使他并非她应得的那一个!
“这事极为复杂,难以言喻,妳用心感受即可……”他以前是不说谎的,可以后──他瞟珍宝一眼,他即将是司徒家的人了,多少学着点,而这不是他的错,是环境造成的!
珍宝点了点头,尽避渴望他说些甜言蜜语,但他随便一个肯定的表示,就足以让她开心得不去计较那么多了。
“哦!我有个疑惑!”她临时想到,“你的朋友声音似乎和你有点像……”
“那么久的事了,妳怎么可能记得清楚。”死了,往后都不能再夸她蠢了。悲剧啊悲剧!
“要不你再骂我一次,试一试嘛!我越想越觉得你们说我蠢的口气如出一辙!”
“骂妳──”毕逻宣按住珍宝的肩膀,别开脸,“我会心疼!”
“骗人!”她斩钉截铁的反驳!
毕逻宣错愕的面向她。她知道了?
“你昨天之前不是骂了我许多遍?”珍宝翘高了不满的嘴。
毕逻宣暗自松口气。“没有尝试过,如何得知我对妳的感情?我正是骂过妳才发现我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是咩?”珍宝瞄了瞄他,有些感叹。“我实在掌握不住你,你就像条走不完的密道,我稍微不注意就失去了方向。”
毕逻宣有些寒冷的微微颤抖。
“如果你忘了我,我会很难过!”珍宝抬高了脸,眷恋的看着他。“我会哭的……”说着,她杞人忧天的眼眶泛红了。
“我一直想向你道谢,又怕你忘了我。当初,你看我的目光很担忧,我便想,即使当时……死在你怀里也值得了。”她的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有人这么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幸福!”
“珍宝……”毕逻宣哑口无言了。
他俩均已深陷在这情爱之中,就算是个错误,也不愿抽身。
“我俩的相识,仿佛是上苍注定的……”珍宝沉醉道。
毕逻宣皮笑肉不笑的。“呵呵……”
上苍是在玩弄他吗?!
“我并非故意隐瞒你,谎称我不知道你的身分……是毕逻春交代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才有可能接受我。”
“妳做得好……”他大掌覆面,苦笑。她若起初表明了一切,他有了防备,根本不会对她心猿意马,铸成大错。
“你生气吗?”珍宝忧虑的看他,像求人怜惜的小女圭女圭般无助。
毕逻宣的心化成了一摊水了,他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鼻尖,错得无悔。“妳呀!必定是我的,我生气有何用?”
他要她!从金陵追到黄山的路途上,他思虑得非常清楚了。牵挂着对方不知安好与否的焦虑,除了春儿之外,也只有她一人,甚至此对春儿还严重。
他要定她了,不管是对是错。只是如今,换成了他有苦衷,不得坦白的欺骗了她。做人,为什么不能诚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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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潜进房中的瞬息,门外传来侍从的慌张通报。
“大人,有危险!您是否醒了?大人?”
毕逻宣看了看熟睡的珍宝,翻身下床,打开一条缝,打量侍从们惊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