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勒会不会放太多?要不是太临时,我可以作点别的东西,而不只是面。”
“不会,刚好,这样就够了。”真的,太够太够了。
她有些招架不住,可也感觉得出这男人是真的在宠她。哎,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过去不论和谁在一起,爱情的主导权似乎都是她在掌控的,可遇上这男人,她却不由自主、整副心神全被他给拉着跑,一颗心更是被宠得满满,她也很想坦然面对他的好,却又好怕自己一个应对不当,让他失了兴趣……
他是不是比较喜欢不服输的自己?
程林笙觑他一眼,这样的问题问不出口,明明连想都觉得愚蠢,偏又忍不住……
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矛盾的心情,程林笙专心吃食。慕羿驰见她脸色变得认真,细细品尝着他所作的料理,心中感觉愉快。不能否认,他好喜欢她这样。他没问她味道如何,因为从她熠熠发光的眸里,他已知悉了答案。
蓦然,慕羿驰惘惘想到很多年前,有个女人也是这样满脸幸福地吃着他所作的料理,让他坚信自己的手艺可以感动大众。然而,他却连她都感动不了……因为对两人的未来无法确信,她走了,带走的,不只是他们一同揽下来的积蓄,甚至包含了年少时他所有的天真和梦想……
“OneshouldLovetosmurf,andnotsmurftoLove.”
程林笙不解抬头,慕羿驰一笑。“知道蓝色小精灵吗?里面贪吃鬼讲的一句话,‘我们应该要为了吃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而吃。’──刚刚想到的,想和你分享。”
似乎爱情也是一样的,他们应该要为了爱而活着,而不是因为活着而爱。
“真没想到,你也会看那样的东西。”她笑了。
“当然,那是我的童年。”是的,曾经,他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白食了人家一顿,事后程林笙很坚持要洗碗。一边洗,她一边想这男人今晚似乎给了她太多惊喜,而且,她仍旧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知道自己胸围的……算了,别想了,再想下去,只怕她会恨不得一头撞破盘子而死。
把餐具收拾妥当,她走出来,却意外发现那男人竟靠着客厅沙发睡着了。
程林笙见状一笑,轻手轻脚地走近:室温有些冷,她细心地替他盖上外套,弯身瞅着他睡去的模样,喃语:“这男人睡着的模样,还真像小孩子……”
他碧绿如湖水的眸此刻被他自然垂落的眼睑掩盖住,没了那逼人的注视,让程林笙很放心──或者该说是可以放肆地凝望着他:从他褐色的发、钢棱有型的五官……以及敞开的衣襟下,那一片教人十足垂涎的美景。
于是,在这一刻,她任自己以爱恋的目光瞅睬着他,不再掩饰。
“……嗯?我睡着了?”
慕羿驰眨了眨眼,几乎是在瞬间醒来。程林笙吓了跳,一时收不回目光,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她刻意别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大概是累了吧,我洗完碗出来就看到你睡着……简直就和小孩子没两样。”
她开玩笑,可慕羿驰似乎来不及注意到她的凝视,他手撑住额,此刻模样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他喃喃:“我睡着了?”
再抬眼,迎向程林笙略带不解的眸,慕羿驰才意识到自己因一时讶异而反应过大。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很久……没在有人的时候睡着过了。”
没在有人的时候?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仍是一脸疑惑,慕羿驰一笑。这些过去,他不知道该不该将之说出口,可对她,他并不想隐瞒。于是他叹道:“我很意外,这些年来,我第一次在有别人的时候睡着。因为你也知道的,那个人……当时,是在给我下了安眠药之后,带着所有的东西离开的。”
程林笙睁眼,看向慕羿驰。这一段往事,她第一次听他说。
思及过去不堪的记忆,慕羿驰的绿眸渐渐黯了。他耙梳着头发。“那个时候我在餐馆里工作,存了些钱,想开间自己的餐厅,本以为她也是支持的,不料……”
他吐了口气,目光悠远,想到昔日那种醒来以后,一个人面对空无一切的难堪及痛苦;可现在,望着眼前的女人,他突然发觉,自己在谈及这件他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真相时,却是十分自然的,已没有任何波动。
可一时听见恋人向自己提及这些陈年往事,程林笙僵着,不知道应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出生在有权有势的人家,可事实上,那根本是她个人的想像。而他此刻拥有的一切,却是以过往的伤痛做为食粮,拚力挣得的……
在这之前,她已经知道,那一段过去,是慕羿驰心中难以言喻的伤。他嘴上说得平淡,可内心必定遭受到极大震撼,若不,也不可能在事隔十五年后的现在,仍能一一细数当日情景。
她并不想计较,也不想小心眼地在意那个她素未谋面的“某人”。可尽避这样告诉自己,可感情上她还是做不到,嫉妒的泡泡一个又一个在她心头发酵,发出阵阵难以入鼻的酸气……
但她不愿任如此小心眼又善妒的自己在恋人眼前展现,所以到最后,她只能勉强自己一笑,淡淡道:“是吗?”
……仅此而已。
第八章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难搞?”
星期四的晚上,在慕羿驰那间Bar内,一男一女坐在老位置。他们点了一些东西,配着微含酒精的香槟小酌;合该是轻松欢快的场景,可女方表情却似坐困愁城,东西没吃几口,沉默了好一会,就只问了方才的那个问题。
“不错,原来你也有自觉啊。”坐在她对面的安禹铭倒是一派见怪不怪,反正只要这妮子一约他出来,他都做好了张老师的心理准备。
好友的话太直,程林笙白他一眼,却又无法反驳。没办法,她又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慕羿驰的过去她一直都很在意,尤其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证实,她不知该怨那个男人的放不下,还是怪自己没有让那个男人放下的价值……
叹了口气,好无奈。情在能醉不能醒,罢了,干了吧。
见她郁卒到自暴自弃,开始拚酒的模样,安禹铭好气又好笑。“啊在工作上你不是很有自信?把一群下属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到了爱情面前来反倒成了龟儿子?”
程林笙瞪他一眼,放下酒杯,深深吐了口气。“工作和恋爱不一样。前者呢,是要怎么收获先那么栽;可后者咧,种瓠仔嘛会生菜瓜,就好像建达出奇蛋,你永远不知道打开来会有什么……”
堡作面对的是“事”,恋爱面对的是“人”,两者最大的差异便是能掌握的程度不同,而遇上那个男人,她似乎也只能认栽。
“建达出奇蛋?这倒是挺新鲜的比喻。”安禹铭眉一挑。“既然这样,你就把现在的这种感觉,当成拿到了不喜欢的玩具不就好了?”
说得简单咧!如果可以,她也想啊……
叹了口气,继续喝。安禹铭瞧了她一晌,忽然伸手。“歹势,我手机没电,借我用一下。”
“喏。”程林笙不以为意,将自己的手机扔给他,然后继续吞自己的闷酒……好啦,只是香槟。明天还要上班,她可不愿让自己沦落到宿醉的地狱里去。
结果,心情不好,却又不能喝个痛快,烦恼的事也悬而未决,抱着这种不上不下的心情,她出了Bar,就在伸懒腰呼吸新鲜空气时和个人打了照面,她吓一跳。“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