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天赐伸手探了探前方,寻找记忆中的楼梯扶手。
“等……等等!”看到他的举动,梁小小心头一惊,脸上布满惊慌的神色。
甩去手上的抹布,她如羚羊般朝楼梯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过去。“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你这么做很危险吗?没人带你下来,你很有可能因此而滚下楼且再次受伤,难道你都不懂得注意自己的安危吗?”喘着气对他责备的大吼。
辟天赐一时怔住,被她吼得有些莫名其妙,心绪也微微的抽动着。“我会很小心,这点阶梯还难不倒我。”
“是啊!是难不倒你,只会摔断你的腿,幸运的话,也可能只是让你的头撞个包,倒楣的话则有可能会让你流上一缸子的血!”梁小小依然怒气冲冲,为他满不在乎的口吻感到很不满。
她的嘲讽令官天赐不禁挑起眉,他略带笑意,好整以暇的任由她怒骂着,他的心由快速跳动变成急促奔窜,有种莫名的感动在他的体内发酵。“你很生气?”
虽然她是在对他冷嘲热讽,但他却听得出那些话中对他的关心与着急,这让他不怒反笑。
“你觉得我是在笑吗?”这男人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是病人,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她,也不懂她是真的在替他担心。
“是谁听到我的呼唤,却对我不理不睬的?”官天赐轻声提醒,悦耳的声音中隐约带着危险的气息。
“嗯?”梁小小的怒焰在瞬间消逝无踪。
“是谁逼得我必须亲自出来找人的?”官天赐朝身子突然定格的梁小小靠过去,他感觉到鼻间传来淡淡的花香味。
梁小小惊愕的退了一步,声音卡在喉间无法发出,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现在你竟然还敢对我大呼小叫?”明知她方才说话会那么冲,全都是为了他的安危而担心,官天赐却仍是玩心大起,非逼得梁小小靶到内疚不可。
“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你该不会忘了谁才是员工,谁才是雇主吧?”想想这女人还真是爱耍个性,生起气来竟这么顽固,非要他亲自迎接才肯再理他。
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一点,才会让她愈来愈嚣张、愈来愈不把他放在眼底……可正确说来,他突然想到梁小小好像从来没真怕过他,她总是假借着弱者之名,行整他之实,老是把他惹得气呼呼,却又让他习惯有她的陪伴和存在。
第七章
梁小小垂下肩,“对……对不起。”这一刻她突然清醒,发现自己似乎太任性了。
他说得没错,她好像没有理由对他使脾气,虽然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太爱整她,惹得她气个半死,但人家好歹也是付钱的一方,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员工,怎么可以对老板这样无礼?
在过去的工作经验中,不也有少数老板爱找她的碴,刻意刁难她、逼她走路,当时她不也是半句不敢吭,任自己被人欺负?
但为何面对官天赐时,她的火气就变得这么大,好像把自己这辈子的怒火全用在这份工作上?
到底是她奇怪,还是他不可理喻?梁小小被自己混乱的思绪给搞糊涂了。
心中如是想,但当她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老板与员工时,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微微发酸。
怯懦地抬起脸,梁小小不安的扭揑双手。“对不起,少爷,我以后不敢再使性子了。”
少爷?官天赐皱起眉,笑意从他的唇边消逝,总觉得她那句少爷令他听来有点刺耳。
“我……我扶您进房好吗?还是您想下楼?外面的天气很好,您要不要顺便到庭院走走?”梁小小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好卑微,她说话的语调不再显得生龙活虎,平板的表情则像一尊木女圭女圭般,失去了往日的笑容。
这是她的工作,照顾他是她的职责,她不该意气用事,她怎么能忘了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她的下场将有多么惨?
对,他是老板,不是她的什么人!
她……她不该让自己表现得一副和他很热络的模样,不该超越本分,对他太在意,但是……好像很难,她无法以平常心来对他。
冷漠而生疏的口吻在官天赐听来,感觉十分不悦。“你又怎么了?”该不会她又在生气了吧?
好吧!他承认自己方才的话过于强势和自以为是,但先前他这么讲时,她却毫不在意不是吗?
“我扶您下楼好吗?”梁小小那一句“您”说得十分恭敬,脸上像戴了一副面具似的,半点笑容也没有。
她的心一直在发疼,胸口被扯得莫名感到酸苦,这感觉让她好想哭,她伸手牵起官天赐,小心翼翼的领着他走下楼。
辟天赐的神情带着疑惑,经由她的提醒,一阶阶向下走。“又在不高兴了?”他刻意露出戏谵的微笑。
“没有。”梁小小决定保持沉默,就怕自己再出声说太多,她会哭出来。
终于确定她的不正常态度,官天赐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神色变得凝重。“有话就直说,你不必闷在心中。”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对他怒吼,怎么这会儿嘴像蚌壳一样紧闭,不再与他抬杠。
“少爷?”梁小小疑问的抬起头。
“如果你是气我上次吃你的豆腐,那我现在向你道歉。”总觉得她无温度的语调令他听了心情感到很烦闷。
平时她的话总是说不停,让他已习惯她在一旁拉拉杂杂的说一堆,突然要他面对不说话的梁小小,就好像在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似的。
“我没有在生气。”梁小小看到他认真的脸色,默默的低下头低喃。
真正想来,有哪个老板会跟员工道歉的?
除了官天赐以外,她好像这辈子都没被人道过歉,只有她不断向人哈腰的份而已。
是她太得意忘形、是她太自以为是,老是仗着人家瞧不见,无礼的背着他吐舌抱怨,做些让他暴跳如雷的事;现在想想,她还能继续保有这份工作,根本是人家的好心肠,人家肯大发慈悲,而她还敢在这里不知感恩,愈来愈嚣张,她真是太坏了。
心虚,自责、内疚、忏悔……梁小小在这一刻是真的承认官天赐确实如老管家所说的,是个善良的男人。
眼瞄向楼梯下方的老管家,她发现他的眼中竟莫名泛着泪光,神情既感动又激昂的对她猛点头。
“林管家,你怎么了——”梁小小才向前走了一步,竟忘了自己人正在阶梯上,一时踩空,整个人霎时向前跌落。
她的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官天赐心一惊,毫不犹豫伸手向她的方向探去。
一碰到她的手掌,官天赐想也不想就拉住她,将身旁的梁小小傍紧护在胸口处。
“少爷、小小!”老管家惊讶的大叫。
辟天赐高大的身子拥着怀中的梁小小,两人一起由楼梯滚落而下。
梁小小害怕的尖叫,感觉身子正被人紧紧保护住,除了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外,身子并未感到任何疼痛。
直到两人滚落地面,摆放在一旁高几上的花瓶经冲撞而晃动,突然掉落在地,发出猛烈的声响,而老管家惊骇的大叫声也再次传出。
“怎……怎么回事?”梁小小不明就里的自官天赐的怀中探出头。
她的目光僵在官天赐的身上,一道鲜红血液自他的头顶快速流出,沾红了地面。
刺眼又诡异的色彩让梁小小顿时红了眼,浑身下断颤抖。“少……少爷?少……少爷……少……天……天赐——”
脑中一片混乱,泪水如泉涌,梁小小颤唇嘶声大叫,恐慌与无助侵袭她的思绪,她用力压住辟天赐冒出血来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