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露齿一笑,“我们有缘相遇,就当作是朋友间的见面礼吧!”
“朋友……你是说,我们是朋友?”凝绿的声音有着惊喜,也有一丝惶恐,想不到这一身华服的少年愿意和她做朋友。
“对,如果妳当我是朋友就收下吧!”见凝绿仍有些迟疑,他又拿出另一块玉琉璃,笑道:“妳别客气,我还有一个呢!妳要小心收着哟!世上也只有这对一模一样的玉琉璃。”
“谢谢!”她开心的把玩玉琉璃。
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又蹦又跳的,那人的心情也随之雀跃起来。
“我没什么东西送你,不过……”她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绣荷苞,皱皱鼻子,俏皮地问:“你瞧这好看吗?”
那荷苞上绣了一轮旭日,朝阳的光晕由深而浅,极为逼真,一旁还有花、树等点缀。
“好看,绣工十分细腻。”他衷心地称赞道。
“这是我自己绣的喔!你喜欢就送给你了。”她诚挚的递到他手中。
“想不到妳小小年纪就能绣得这么好,是谁教妳的?”他将荷苞拿到面前仔细欣赏。
“也是我娘教我的,我学了好几年织绣,这荷苞是我娘头一回称赞我绣得好,所以我一直都很宝贝的收着,不过,我想把它送给你。”想起母亲,她的眼眶又忍不住泛红。
“谢谢妳,我一定会妥善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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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九年上元节
北京城法云寺内
上元节是春节活动的尾声,过完上元节,一切作息便要恢复常态,所以,每年的上元节大伙都会通宵达旦的庆祝。
吃元宵、射春灯谜、提灯游行、杂耍表演、放烟火等等热闹非凡,就连不常出门的闺女也都大大方方地上街赏灯。
就因为这样,溥震才躲到法云寺来,表面上是为先父祈福,实则为了避开带着自家闺女上门想跟他攀结姻缘的亲戚们。
“施主,方丈特地要贫侩送来香茗。”智空手捧托盘,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小几上。
“多谢智空师父。”溥震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了看桌上的香炉。
智空搔了搔头,看着快烧完的香,面带愧色的说道:“施主,您这对联真不好对呀!恐怕这一炷香烧完了,我仍想不出来呢!”
“无妨,我这只是消磨消磨时间罢了,智空师父不必放在心上。”溥震谦和地应道。
“施主如此谦冲,难怪方丈对您赞赏有加。”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等智空出去之后,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然而才过一会儿,智空又兴匆匆地跑了进来,递了一张纸笺给溥震,“施主,您看这对子对得怎样?”
溥震看了纸笺上的笔迹,不由得赞赏,“好娟秀的字啊!”然后低声吟道
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
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元宵
这上联是溥震想出来的句子,下联则是依上联而对出的句子。
他笑了笑,眼中却有些狐疑,“嗯!这下联对得极好,正好应了元宵佳节美景,这人真是好才情。”
智空脸一红,嗫嚅地道:“果真瞒不了您,说来惭愧,这下联确实不是我对的,而是出自一个小泵娘之手。”
“小泵娘?”听智空这么说,反倒勾起溥震的好奇心。
“没错,那小泵娘见我在院子里苦苦思索,她才看了一眼上联就说:『这也不难对』,当时我还嗤笑她信口开河,结果她想也不想的就对出下联来,我还没见过如此聪慧的小泵娘呢!”
“那小泵娘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应该还在后院吧!是个穿浅绿色衣衫的小泵娘。”智空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溥震走到后院,远远地就看见有个穿浅绿色衣衫,年约十三、四岁的小泵娘。
她独自在草地上蹦蹦跳眺的,一会儿嗅嗅花香,一会儿逗弄着枝头上的松鼠,而后又跑到池边看锦鲤,那开心的模样令人也跟着快乐起来。
“凝绿、凝绿……死到哪儿去啦?”突然,迭声呼叫响起。
溥震躲在树丛后静观,只见两名穿著华丽的女子朝她走去。
那身穿艳红华服的女子劈头就骂道:“找了老半天都找不到妳,原来妳躲在这儿偷懒了。”
凝绿轻声回道:“玉格格,是妳们要我在这儿等的,我哪儿也没去啊!”
“妳还敢顶嘴!”玉格格狠狠地戳着凝绿的额头。
“妳这死丫头越来越不象话了,待会儿看我怎么惩罚妳!”金格格恐吓道。
凝绿吓得哭了出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两位格格息怒。”
“我问妳,我的罩裙绣好了没?”玉格格问。
“玉格格,妳是说那件要绣百花图的罩裙吗?”凝绿小心翼翼地问,深怕说错了又要受罚。
“妳这笨丫头,当然是那件绣百花图的罩裙!妳到底什么时候会绣好?”玉格格不耐烦地重复一遍。
“再过两天就完成了,等绣好之后我一定立刻给玉格格送去。”
“什么?还要再等两天?妳就不会绣快一点吗?”玉格格怒火高张的指着凝绿。
“我已经尽力在赶工了,金格格说她的斗篷要先绣,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格格打断,还重重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死丫头,妳自己偷懒还要赖给我?”
“凝绿,我可警告妳,明天没让我看到妳绣满一百朵花,妳就准备掉脑袋吧!”玉格格再次戳她的额头。
“是。”凝绿无可奈何地答应。她又不会变法术,那些图案是她夜以继日地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哪能说要绣多快就绣多快?
第二章
五年前,当凝老太太身子康复,得知是一名少年救了她们祖孙俩,便想要当面向他道谢,却发现他早已离开,还留下三百两银子给她们。
凝老太太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甚至临终前还叮咛凝绿,纵使无力回报,也一定要代她向人家说声谢谢。
可是,凝绿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又如何向他道谢呢?
每当抚着那块琉璃玉,凝绿都觉得那次的际遇彷若一场梦,但握在手中的玉石又是那么的真实,她相信她一定会再遇见他,所以,她一直珍藏着琉璃玉,以便日后凭玉相认。
可惜凝老太太仍不敌病魔,猝然离开人世,连凝绿的身世也来不及交代清楚。因此,凝绿除了母亲留下的织香囊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后来,她遇到程师母慧娘。程慧娘发现凝绿拥有精湛的手艺,便将她引荐入王府担任绣工,她才有了栖身之所,可是,寄人篱下难免受人欺侮。
“看看妳,又在发什么愣?”金格格似乎还嫌骂得不痛快,拿着手绢直往凝绿脸上挥去。
凝绿反射性的避开,结果手绢掉进一旁的池子里。
“哼!都是妳害我的手绢掉进池子里,还不快给我捡回来!”金格格颐指气使的命令着。
“是!”凝绿急忙找了树枝,想把手绢勾起来,但浸湿的手绢渐渐沉入池底,加上树枝又不够长,她试了好几次都勾不起来。
“说妳笨就是笨!”玉格格的叫骂声在凝绿的背后响起,“这样要勾到什么时候?妳快下去给我捡回来!”
“这……”凝绿为难地望着水深及膝的池子,哀求道:“这样下去会弄湿衣裳的,而我又没带换洗衣物来……金格格,不如明儿个我再绣一条一模一样的给妳,好不好?”
金格格眼睛一瞪,威胁道:“不行!我就喜欢这一条,妳到底要不要下去捡?我数到三,妳若还不下去,我就一脚踹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