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凡事只要一牵扯到情感,日璚精明理智的头脑就不灵光了,也莫怪乎玲玲常说他是木头人,气死人不偿命!
“女孩子总有嫁人的一天对吧?”
“对。”他就是有想到这点,才会不懂安先生所求为何?照常情走,一旦安德嫁人了,就轮不到他来照顾她了不是吗?
“我担心她嫁错郎。”
懂了!原来安先生是顾虑到安德离婚的可能性,才会对自己做出听来如此不近情理的要求,果然是个身为爷爷的人,考虑得既长远又周到。
“我只要做到尽己所能即可吗?”
“是的。”此事虽然至今仍未获得玲玲的赞同,可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做了再说吧。
雷日璚三思而后行。“好,我答应你。”为了雷爸,就算要他牺牲生命他也在所不辞。
斑悬的心终于归位,安明耀露出心安的笑容。
协议达成了,实行的难关也接踵而至。就安先生所求,先决条件是在他死后,在自己看来,他的身体仍相当硬朗,日前虽曾听安德说过他有老人病,可人老造成身上某些器官机能衰退,以至产生些小毛病是正常现象,是以,等待的这段期间自己该如何度过?
“安先生,可否容我发问一个冒犯您的问题?”
“问吧!”安明耀已大略猜出他想问什么。
“离您辞世可能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我……”雷日璚点到为止。
“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你想在哪里等就在哪里等,我没意见。”
这算是回答吗?雷日璚难以理解地又问:“但是如果我回美国了呢?”
这就得要看他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安明耀心想着没说出口。“你可以留下地址或是联络电话。”
其实雷日璚上一句问话的全文是:若我回美国去,你突然过世,谁来通知我?这种触霉头的话他怎么好直说。
安明耀没听出此话的语意吗?错,他是全然明白的,只不过他认为这样的情况一定来不及发生,所以就免答了。不让雷日璚再发问,安明耀做出结语:“我们就这么说定了,玲玲那边我会同她说,请你暂时保密。”
怎么就谈妥了?他还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呢!
“我想休息了。”
下逐客令了,他不走行吗?雷日璚带着满月复的疑问起身,走到房门口时,安明耀唤住了他。
“日璚,你的长相是否较偏像令堂?”
“安先生为何有此一问?”
安明耀轻笑三声。“因为你讨我喜欢呀!”
雷日璚愣了三秒才会意过来,也不觉莞尔。若他知悉自己并不是雷爸的亲生子,不知他会做何感想,会因此而影响他的决定吗?或是:!
雷日璚的脚步及猜想在他开房门的刹那间止住。“安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耳朵还贴着门板呢,
“呵……没什么,我刚好路过,路过而已。”安德玲说得好大声,半秒不敢耽搁地拉着雷日璚往客厅快快走去。
“你在偷听喔?”雷日璚边走边问。
“我哪有!”她死不承认。
“还说没有,我明明看见……”
“闭嘴!你少说两句是会死吗?”她呕得踢他一脚。
“哇,你自己做错事还踢人?!”他抚着痛处控诉。
“快走啦!”
“走去哪里?”
“你跟我来就是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到了客厅,她拉着他挨到大门边小声问道:“我爷爷找你去谈什么谈这么久?”不是会要请他代为照顾白自己的那件事吧!
“问我?你刚才不是趴在门板上偷听吗?”
“我要是有听到干嘛还问你?”安德玲恼火地应了句,接着又欲盖弥彰道:“偷听是小人行为,我是堂堂正正之人,怎会去做如此苟且之事?”
“也就是说你去偷听了,可惜没偷听到?”雷日璚直直追问,就是要听她亲口认罪。
有求于人,只得认了。“对啦!”她一直忍、一直忍着不去偷听,最后敌挡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去了,没想到她偷听的动作才刚摆好他就打开门,害得她一句话也没听见就被人以偷听罪名给逮个正着。
“还不快说?”
“说什么?”
“少在那边给我装傻,说!”她恫吓道,做出欲掐人状。
“抱歉,安先生交代不能说。”
硬的不行来软的。“别这样嘛,你告诉我,我不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的。”
“这么没有深度的中文你竟然说得出口?”
“怕你听不懂啊?”她这是好心。
“谢谢你的纡尊降贵,但我还是不能说。”
天哪!真会给他气死,告诉他多少次了,成语不会用就别用他总是不听,还说什么他多应用、她常指正,这样他的中文才会进步!啧,谁说话三句不离成语来着?国文老师吗?!
“这里用纡尊降贵不适合,要用……”咦,怎么一时间想不出来,不管啦,先要到答案再想。“等等,你回答我先?”虽然雷日璚很想获知此时适用的成语为何,但他心知若他不先回答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是以,他二话不说地快速间人,以免除被她夜审到天明的酷刑。
啥?他竟然逃跑?安德玲乍舌不已。好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机灵啦?不要紧!她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就不信他能守口如瓶多久。心念一转,该用哪句成语才恰恰好呢?她陷入成语罗网中……
第四章
芸芸众生,谁能料中自己的死期?安明耀成为那为数少之又少的其中一人,在他感受到死神降临的当夜,死神便将他带往幽冥。
他走得可说是了无遗憾了,毕竟他还来得及留下遗言,然对安德玲来说则有着天壤之别。她觉得他走得太无声无息,以至当他合上眼离开人世时她不能伴在他的身侧,这抹遗恨将永铭在她心中。
安明耀的丧礼办得简单而隆重,完毕后,她本想留在家中悼念他些时候,等暑假结束才回学校,但邻人已属多余的呵护倍至,令她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这整个过程,雷日璚都一路相陪,就像是她的守护神般,带给她温情与安全感,对于此,她对他抱以满怀的感激。
“日璚,再一次谢谢你。”火车即将进站,她道出象征离别的话语。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轻握上她的柔莠,雷日璚也再次温和地表达他的关怀与鼓励。
“那……我祝你旅途平安。”说着,她悄然地抽回手,拒绝自己依赖爷爷的心继续转移在他身上。
安德玲暗涌的排外心理,雷日璚从她的肢体语言上明显感受到,再思及安明耀临终前的托负,怎不教他有感一个头两个大呢?
望着雷日璚若有所思的侧脸,安德玲难以控制地想。步出火车站后,他俩就此分道扬镖,再见之日恐怕会……遥遥无期吧!那……
不,她不可以对他产生不舍的感觉,她不可以!安德玲飞快地将视线转向窗外,以行动斩断因他而生的诸多愁绪。
此时火车已进站,尾随着安德玲,雷日璚苦想着可行之策。他不能直说,因为安德铁定会拒绝,那么他就拐弯抹角吧,但又该怎么拐得她不知、如何弯得她不觉呢?
就在雷日璚想得浑然忘我却仍苦无对策之时,一记猛烈的擦肩撞得他脑海翻腾,瞬间思路错位,暂行之策竟就这么激荡而出。
步出了火车站,安德玲为他招来了一辆计程车。“我就不送了。”他会自己来,应当也会自己走才是。
雷日璚却在这时发出惊人之语:“我还想留在台湾一段日子。”
“咦?”
“导游,请带路吧!”加注得够一清二楚了吧!